佛说梵网经讲录
◎慧僧法师一九八O年讲于
万佛圣城法界大学养秋堂
释迦宣说菩萨戒(分三)
壹‧叙说戒原由
贰‧列重轻戒相(分二)
参‧劝大众奉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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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经偈
无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万劫难遭遇
我今见闻得受持 愿解如来真实义
编按:一九八O年夏天,万佛圣城法界大学成立暑假班,训练弘法人才。期间特请慧僧老法师讲《佛说梵网经》菩萨戒十重四十八轻戒。今整理刊出,以供缁素受菩萨戒者做为指南。
今天开始讲《佛说梵网经》。这部经是有关菩萨所持的戒律。谁能持这些戒律,谁就是菩萨;就是那么简单。因为经云:「若人受佛戒,即入诸佛位。」要是受了菩萨戒,就入诸佛位;所以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。为什么呢?因为「佛是已成佛,我是未成佛。常作如是信,戒品已具足」,佛是已经成的佛,我们众生是还没有成的佛;常常有这种的信念,菩萨戒的戒品,就已经具足了。
中国宋朝有一位永明延寿禅师,他作一个「永明唯心诀」,说一切法完全是唯心的。它的文很长,我记下这么几句:
观沙界于目前……收群生于掌握……
变丘陵为宝剎,移净土于秽邦……
此乃群生之常分,与众圣而同俦……
非假变通之力,不从修证之因。
德量如然,尘毛悉具……
简单的意思是:看那恒河沙的世界就在目前,根本一点儿不费力。能够把群生都握在手掌上,有这样的能力。丘陵,是指娑婆世界而言。宝剎,是诸佛的庄严剎土。能够把丘陵,也就是我们这浊恶、瓦砾荆棘的世界,变成佛世界,变成极乐世界。净土,如西方极乐世界,或东方琉璃世界等等。能把极乐世界,挪到我们这污秽的世界上来。
这种能力,什么人能够做得到呢?这是非得佛才能做到的。佛能做到,众生也有这种能力,这是一切众生平常分内就有的,是人人本有,个个具足的,与一切的圣人、诸佛,都有同等的能力,无二无别。它不是用神通变化之力,也不是因为修行证果才有这个能力;而是法尔性德,原本就有这个能力。有这个能力,现在怎么就没有了?为什么常在轮回里受苦、不能作主,原因在什么地方呢?就是因为有三个字把它束缚住,所以什么都做不到了。
这三个字是什么呢?就是贪、瞋、痴。这贪瞋痴三个字,在世间法来说,以为有贪瞋痴,这还好。好比说,这个家庭里头,要是有一个小孩子,他从外头拿东西回来,唉!这个家里欢喜了:「这个小孩子不错!」其实这正是一种「贪」的起始。「瞋」,在世间法来说,「无毒不丈夫」,假如有瞋,这才能够构上有丈夫气慨。在佛法上来说,就不是这样了;这贪、瞋、痴,是法身的一种病。「痴」,是愚痴。在佛教里,所说的愚痴,不是说那个人是傻瓜、白痴,不是那样;而是说无明。「无明」,就是无所明了,缺乏智慧。要是有智慧,就不会起贪,不会起瞋,所以贪瞋的起因是痴。
现在讲菩萨戒,是由戒而能生定,由定而能发慧。戒、定、慧,是三无漏学,以这三无漏学,才能够治伏贪瞋痴三毒。拿个比方来说,一个国家的正规军没有力量,就起了游击队、判乱分子;慢慢的,这个江山就不稳了。一个人,就像一个国家似的,如果戒定慧的力量没有了,那么贪瞋痴它就作主;贪瞋痴要是作主,这戒定慧就慢慢失败了。但是,如果戒定慧能够作主,贪瞋痴它就起不来;贪瞋痴起不来,那么前边这几句话,「观沙界于目前…,收群生于掌握…,变丘陵为宝剎…,移净土于秽邦… 」,就都能显现了。
有一首偈颂说贪瞋痴的意思,说得很清楚:
众生知见佛知见,如水结冰冰还泮。
戒力春风佛日辉,黄河坼声震两岸。
切莫痴狂向外求,悟彻依然担板汉。
「众生知见佛知见」:众生的知见和佛的知见,原本是相同的。要是同的,怎么众生既没有神通,也没有妙用,是什么原因呢?我们说个譬喻来解释。「如水结冰冰还泮」:就像水,水的体性是无障无碍,它能随缘而不变。假使把水放在圆形的器皿里头,它就成圆形;把水放在方形的器皿里头,它就成方形;把水放在长形的器皿里头,它就成长形;它有随缘的性,所以它是任运自在的。
可是冰就不同了,一旦冻成了冰,它就不行了。这冰啊,你冻的是方冰,就不能放在圆形器皿里头;冻的是圆冰,放在方形里头就放不下去。我们众生起了贪瞋痴,就像水结冰一样。现在要把贪瞋痴解除,就要想办法把冰化了,冰化成了水,就任运自在了;要是由水结了冰,这就不自在了。冰还泮,泮就是溶化了,能够用戒定慧的功夫把冰化过来,那么它自然就有一种随缘的妙用了。
「戒力春风佛日辉」:持戒的力量像什么呢?就像春风似的。你看那冰,无论怎么厚的冰,春风日暖,冰慢慢、慢慢地就没有力量,它就要溶化了。「黄河坼声震两岸」:黄河冻了冰,冰很厚,几千斤的大车都能够在上头走,你看!那冰的力量多大?这时候,春风一来,日光也热了;这个日就像佛,这个戒就像春风。坼声,就是崩裂的声,就像墙有了缝就开坼了。黄河的冰化了,就是崩裂这么一声,就震动两岸了。两岸,就是一个此岸,一个彼岸;此岸是指众生,彼岸是指佛。人修行的时候,能够持戒、用功修行,当道力成就的时候,对于众生有一种感动力,对于诸佛也有一种欢喜力。
「切莫痴狂向外求」:千万不可以向外驰求,要向心地上研究。向外驰求,就等于随名逐相,是不容易得道的;心地上求,才能够得道。「悟彻依然担板汉」:到有一天豁然开悟了,人一悟了的时候,他表面上还是一个凡夫样,跟凡夫还是相同的,不像佛有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,但是心地上可不同了!心地上,他是一个断贪瞋痴的人,不像凡夫贪瞋痴具足。
以上还未正式讲到这部经。中国各宗解释佛经,各家有各家的讲经形式。在未正式讲解经文之前,或者用天台的五重玄义,或者用贤首的十门分别,来解经。我在中国入佛学院的时候,学讲经,学的是天台宗。今天我讲的,是依照明蕅益(智旭)大师的注解,用天台的五重玄义来阐经。怎么叫做五重玄义?「五重」,就是五个层次。「玄」,是幽微难见。「义」,是深具理致,深有所依。有五种幽微难见、深有所依的层次道理。五重玄义是:
(一)释名
(二)显体
(三)明宗
(四)辨用
(五)教相
第一释名,是解释经的题目。譬如,此经经名是《佛说梵网经》,品名是〈菩萨心地品〉。释名之后必显体。
譬如举出一个人,这个人叫什么什么名。但是,光知道名字,这个人是什么样子?是大个子、是小个子?是男、是女?等等,因此要显体。要见着他这个体,才知道这个人;只知道名字,还没那么实在。显体之后,就要明宗,说明《梵网经》是以什么为宗。第四要辨用,讨论此经有什么作用。第五是教相,就是判断这部经典属于那一时、那一教。
听经很容易听到,听教却很不容易,多半在佛学院里才会讲教。「教」与「经」不同。「教」能把佛一生所说的,把它分别得清清楚楚──佛说的是大乘菩萨教?或是小乘声闻教?这些问题,须经由「判教相」才能够明白。名、体、宗、用、教,这五个说过了。现在开始解释五重玄义:
(一)释名:释名有二,先解释《佛说梵网经》的经名,其次解释〈菩萨心地品〉的品名。
此经名《佛说梵网经》。先解释「佛说」二字,怎么叫做「佛说」呢?乃大圣慈尊,四辩宣扬也。大圣慈尊是指佛,四辩是指四无碍辩。(一)法无碍辩:佛为法王,是一切诸法之王,所说的法无穷无尽。(二)义无碍辩:佛说法的时候,在法里头有一种道理,有一种意义;这种义理,也是没有穷尽的。(三)辞无碍辩:言辞方面也无碍,通达涌泉。(四)乐说无碍辩:无论怎么样说,都是自由、毫无拘碍的,横说竖说,都讲得头头是道,左右逢源,怎样说都有理。这就是佛的四无碍辩,用这四无碍辩来宣扬《梵网经》。
次解「佛」字。佛,是梵语,具足云「佛陀」。翻到中国话,就叫「觉者」,是一个觉悟的人;他已经明白了,觉悟了。但是这个觉悟也有分别。凡夫的觉悟是妄知妄觉──所有的觉悟是妄的,不是真的。至于外道,他有一种悟解,但是他那种觉悟是邪知邪觉。至于二乘声闻、缘觉,他们也觉悟了,但他们所觉悟的没得中道,只能够悟于空理;世间法有形有相的东西,他知道是空,明白这种空理;只是偏空的方面上,他不明白中道,这是偏知偏觉。菩萨是正知正觉,但没能达到究竟圆满。唯独佛才能自觉、觉他,觉行圆满。凡夫不能自觉;二乘只能自觉,不能觉他;菩萨能自觉、觉他,但不能圆满。唯独佛是自觉、觉他,觉行圆满。所以《佛说梵网经》的「佛」字,具足这三觉的意思。
另有一个更详尽的说法,来解释「佛」字,就是「六即佛」的道理:(一)理即佛、(二)名字即佛、(三)观行即佛、(四)相似即佛、(五)分证即佛、(六)究竟即佛。
一、理即佛:「一切众生,本具觉性。」一切众生本来就具足觉性,理体就是佛。
二、名字即佛:「闻此理性,圆解初开。」听到这种理性的道理了,就能够开悟,知道佛法是了不起的;能够知道这种道理特别地圆满。
三、观行即佛:「念念观心,伏五住惑。」要是能够依照圆教的道理,念念修行,念念用心地功夫,就能够降伏五住惑。五住惑是什么?就是:(一)见一切处住、(二)欲爱住、(三)色爱住、(四)无色爱住、(五)尘沙无明住。这五样,都是烦恼。
(一)见一切处住:这是指一切凡夫的执着,无论看见到什么境界都以为是好的,因而去执着,这是一种见惑。
(二)欲爱住:譬如有人用功修道,把一切的境界都看空了,超出凡夫的执着而得升六欲天。一旦到了六欲天,觉得天上比人间快乐自在,就停留在天上不再勇猛向前;这就是欲爱住,在欲界里执迷耽住了。
(三)色爱住:如果这位修行人,进一步到色界天,但觉得色界天的禅定乐非常自在,再也不向前,于是又被耽住了,成色爱住。
(四)无色爱住:假如修行人能更进一步而升至无色界天,这时身体形相都没有了,只留下一个识。如果执着这个境界,便成无色爱住。
(五)尘沙无明住:把欲界天、色界天、无色界天都超出去了,还有个尘沙无明住。尘沙无明住是什么?就是根本的烦恼。尘沙惑,就是对于度众生方面受障碍了:「唉呀!众生怎么这么难度啊!」就生退心了。这是因为众生的根性,各式各样的脾气,如尘沙般的多,便生退转心,因而在度众生方面便生出障碍。无明,就是一种根本烦恼,根本滞碍。若能降伏这五住惑都不起了,这就证得「观行即佛」。
四、相似即佛:「功深垢落,净于六根。」循序不断去修行,日久功深,洗涤心垢,把烦恼垢都去除了,六根(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)都清净了,这时便证得「相似即佛」。拿个比方来说,这相似即佛就像什么呢?就像打铁似的。这铁虽然没能成器,把那铁锈已经都除掉了,这铁锈掉了,就叫相似即佛。又好比说,我们刻佛像,先把佛的轮廓刻下来,再把耳、目、口、鼻、眉等形相塑造了,可是没贴金,也没开光,这就是「相似即佛」。
五、分证即佛:「分破无明,分见法性。」这比如把佛像一分一分的贴金。无明惑有四十二分。每破一分无明,便显一分法性。在教理上说,能破一分无明、显一分法性的人,就能「百界作佛,八相成道」──在一百个世界上成佛,一百个世界上八相成道。能破二分无明的人,就能「千界作佛,八相成道」。能破三分无明,显三分法性的人,就能「万界作佛,八相成道」。如此类推,能破四十二分无明的人,就能于无穷无尽的世界上作佛,八相成道。这就是「分证即佛」的道理。
六、究竟即佛:「无明断尽,理性圆显。」断尽四十二分无明,功圆果满,真如道理完全地都显出来了,这时便证得「究竟即佛」。
现在讲一个用「六即佛」破外道异端的故事:过去我在东北时,有一次脚生了疮,就到一家膏药店去买膏药。膏药店的老板见到我,很客气地拉开凳子请我坐,并且请我喝茶。我心想:「就买这几帖膏药,也不是什么大雇主,他还这么客气?」接着,他打开话匣子向我传教,说:「法师!你们是红阳世界的和尚,但现在已经是白阳世界。释迦牟尼佛在世时是红阳世界,而今弥勒佛出世,是白阳世界。这个时候的出家人不能成道;『道』已落入火宅,落到俗家人之手了,唯有在家修行才能成道!」
我一听,这是白阳教才这么说!于是就用「六即佛」的道理向他解释:「在理体上而言,根本一切众生都是佛,也不分出家、在家,这叫理即佛。听经明理之后,才进入名字即佛的境界。好比从沈阳坐火车到北京。要坐上火车,才好比观行即佛。进入山海关,知道离北京不远了,这就能比喻是相似即佛。火车每进一站,便靠北京近一点,这比如分证即佛。一旦过了天安门,确实到达北京了,这才是究竟即佛。」
我这么一说,膏药店老板一听之下,两眼发直,他那一套也不讲了,不敢再胡说八道。然后他问:「法师!你住哪座庙呢?」我说:「我住在万寿寺。」他问:「你们庙上讲经不讲经呢?」我说:「讲经。」他问:「什么时候讲呢?」我说:「每年夏季,从四月十五至七月十五都讲经,讲的时候都有登报纸。」老板说:「唉呀!还是得要听经。我原本以为我们在家人才能修道,出家人不能修道。现在听师父一说,才知道自己的思想是错误的!」
由此可见,用六即佛的道理可以破此类的邪知邪见,否则他便会一直错到底,岂不是太可惜?六即佛的道理,能破人懒惰懈怠、贡高我慢、高特圣境、自卑败劣等等知见。人都是懒惰懈怠的。在马来西亚怡保,就有一班佛教徒,听到香港某一位法师向他们说:「人不用修行,到时候就会成佛。修行是白用功、白吃苦。」于是这班好懒惰的佛教徒都频频附和:「唉呀!法师说得真对啊!怪不得我们修行这么多年,一点利益也没有得到;原来还不用修行,到时候就自然成佛了。法师说了,我们这才明白!」
以后,这些人怎么样呢?每逢什么地方有法会,这些人到那儿也不拜佛,就站在一边看热闹。好比说,人家唱〈大悲忏〉或〈炉香赞〉,他们在旁边说:「不错!蛮好听!」但是只听而不随喜,辛苦事儿不作了,就是等着成现成佛。这样的人,拿六即佛的道理就能把他给破除了。其实他们只是理即佛,是个没出息的佛,如果不用功去真修实证,岂能真正成佛?天下那有这么便宜的事?就是世尊也是「三祇修福慧,百劫种相好」,福慧双圆,才成佛果。我们薄地凡夫,坐在那里,就等着成佛,那有这么容易?譬如一个宝珠原本有光,但是它掉到泥里而不能现光了,你得用功夫把这泥洗掉,它才能有光。所以这种懒惰懈怠的人,用这六即佛的道理,就能把他给破除了。
或有自卑败劣(卑劣慢)的人说:「佛的境界,唯独佛能证得。我们凡夫俗子,怎有机会修成佛位呢?」这种自卑败劣的人,他要是能听到六即佛的道理,以这「人人皆能成佛」的道理来解释,则群疑冰释。有些人贡高我慢,他那个我慢大劲儿来了的时候,连十方诸佛也不佩服,说:「这算个什么呢?」如果能以六即佛的道理问他:「你这么贡高我慢,究竟你是破了那一分无明,断了那一分惑呢?」这时他也不得不老实过来了。
「六即佛」的道理,是天台智者大师研究《涅槃经》而发明的道理。此外,佛又有三身:(一)法身,(二)报身,(三)化(应)身。法身是本觉性体,我们本觉的理性。报身是始觉智圆;刚开始觉悟,这种智慧就已经圆满了。化身是慈悲应现,即是应众生之机缘而示现;因为世间人,苦难的众生居多数,佛才现前,这就是应身。法身又名毗卢遮那,翻到中国话,就叫「光明遍照」。报身又名卢舍那,翻到中国话,就叫「净满」。化(应)身就是释迦牟尼,翻到中国话,就叫「能仁寂默」。
这三身,非一非异。非一,不是一个,是法、报、化三佛;非异,三佛原本就是一佛。因为众生的根性不同,所见的也不一样,有的人看见报身,有的人看见法身,有的人看见应身。又有一个比喻:法身,就像珠体,是圆的;报身,就像珠光,那光是净的;化身,就像珠的影,能够互相摄照。但是,离了体也没有光,离了光也没有影,它三个都是一体的。由影知光,由光见体,三身理明,梵网义显;这三身的道理要是明白了,梵网的意思,就都可以显明出来了。
以上解释「佛」字,次解释「说」字。这个「说」字,是「悦其所怀」也;佛是欣悦畅其本怀,而为众生宣说此经。故说:「诸佛久修久证一体三身,了知一切众生同具此德。大悲熏心,每思济度。今机缘初熟,乃接归本源世界,亲觐本尊,秉受心地法门。次复示成树下,普为凡夫结重轻戒。俾受者顿入佛位,成真佛子。度生本怀,于兹畅悦。」诸佛乃是以大悲心,把我们凡夫接引到如来地上。
「诸佛久修久证一体三身」:一切佛已经证得法、报、化,三身。「了知一切众生同具此德」:知道众生具足这种德性,有成佛的资格。「大悲熏心」:看到众生明明有成佛的资格,却舍了这种大利益,而不去修行,心里总是悲悯。「每思济度,今机缘初熟」:每每想济度,现在机缘成熟,才说这部《梵网经》。「乃接归本源世界」:把由凡夫地到如来地,有在修行的众生,都把他接到这个本源世界。「亲觐本尊」:亲自见着本有的法身佛。「秉受心地法门」:我们众生与佛是同体,神通妙用都是相同的。但是,佛有神通妙用,我们众生没有,这是什么原因呢?因为众生有贪瞋痴。贪,是一个慢性烦恼,慢慢的、久久之后堕落。瞋,是一个急性烦恼,剎时之间,一念之瞋就能堕落。
「次复示成树下」:示现在菩提树下成道。「普为凡夫结重轻戒」:给凡夫结十重四十八轻戒;重戒有十条,轻戒有四十八条。「俾受者顿入佛位,成真佛子」:结这个戒的意思,就是使令受戒者,能够顿然由凡夫位而入佛位,成就真正的佛子。所以「度生本怀,于兹畅悦」:度生的这种心,就悦所怀。
现在讲贪瞋这两种的堕落。中国六朝时代有南北朝,南朝有个梁朝,也就是梁武帝的时候。有一次,梁武帝和志公禅师在楼上远望,看到满山下着白雪,只有一个地方,周围一丈左右没有雪。梁武帝问:「那个地方没有雪,是怎么回事呢?」志公禅师回答:「那里大概有入定的人。」问:「入定,那是高人哪!」答:「不见得高。」问:「如果不是高人,怎么能入定呢?」答:「他这个人瞋心很重。」问:「瞋心重!他怎么能入定呢?」答:「他能够把瞋伏住,叫它不生,但是他还没有断。」所以,梁武帝和志公禅师就一起到那山上。一看,果然有一位虎海禅师在那儿入定,就把他请到宫里。
请到宫里之后,梁武帝和志公禅师说:「你说他还有瞋,我看这个人很好嘛!一点儿也不动瞋。」答:「那我们试试看。」试试,于是就请了很多的出家人,每人一份供养,就是他没有;但是他也没动念。梁武帝就和志公禅师说:「你看!你说人家动瞋,人家一点儿也没有瞋嘛!」答:「那么我们再试试。」第二次,用盘子装了很多金银、珍宝、衣料等等,每个人一盘。成排的出家人坐着,每人得一份,到最后的时候,他心想一定也能有一份,自己伸手就去拿了。可是这时候,宫女用手扒他的手,说:「你没这福报!」这一下子,就把他怎么样啊?崩登儿就倒在地下,气死了。
梁武帝说:「你看!我们为有瞋没瞋,把人家气死了,这不是罪过嘛!」志公禅师说:「不要紧,你找个人骑快马,往西北走四十里,旁边有一棵大树,树上有一个鸟巢,这鸟巢里有四只鸟雏,你把那鸟雏完全都拿来。」梁武帝就依照志公禅师所说,派一个人骑马,往西北走四十里,果然有一棵大树,树上有个鸟巢,把这鸟都拿来了。拿来了,那四只鸟就死了一只。鸟死了,虎海禅师就活了。啊!你看,这期间他就转为鸟去了。虎海禅师活了,他自己也很觉惭愧、很觉得难以为情。志公禅师开导他,从此以后这瞋心才减轻。
现在讲讲贪瞋痴的道理:人要想断贪、断瞋,非由发慧不可。贪瞋痴是三毒,又叫三贼。贼是指烦恼贼,唯独戒定慧方能对治。戒能擒贼;人有戒,就知道烦恼的来源,就能抓贼。定能伏贼;有定的人,就不容易起贪瞋痴,他能把它伏住,把它拴上、绑上了。但是,能够抓,能够伏,而不能杀,非得把它杀了以后,它才不会再起。慧才能杀贼,慧才能断烦恼;想要断烦恼,非得有慧。有戒有定,而缺乏慧力,还是不容易。所以这位虎海禅师虽然有定,然而他的瞋不断,还是一样堕落为鸟雏。
另一个关于瞋的故事。佛在世时,有位阿阇达王,曾邀请五百罗汉入宫结夏安居三个月,这供养的功德很大。阿阇达王将命终时,有一位大臣帮他搧扇子,一不小心,手没拿好,把扇子掉到国王的脸上。国王这时已不能够说话,但心里却起了一念瞋心,想:「哼!你看我现在没势力了,不能发号施令了,你就欺负我!」就因为起了一念瞋心,死后就堕为毒蛇。幸亏当时佛还在世,佛的弟子都是具足神通的大阿罗汉,因观察阿阇达王堕为毒蛇,于是倾全力救拔,集体为蛇说法,持咒、诵经,以种种加持之力,终于使他脱离了蛇身,得生天上。若不是佛的大弟子以神通力来加持,国王岂不是永堕蛇身吗?人的生死轮回千变万化,委实是很可怕的!
瞋是个急性的烦恼,贪是个慢性的烦恼。佛经上说,往劫时,有位五通仙人,他有天眼通、天耳通、他心通、宿命通、神足通,但是缺乏漏尽通,仍然还是凡夫。国王以为有神通就有道德,就皈依他为弟子。
这位五通仙人,每个月来皇宫一趟,不用坐车,也不用坐什么的,都是自己乘空飞行而来。但是,这次来的日子,正好国王有重要事,要去出巡,不能够招待他。国王就嘱咐他的女儿,说:「今天我师父来的时候,你替我好好虔诚招待。」说完话,国王就出去了。
所以当五通仙人到达的时候,公主就出去招待。印度的行礼仪式,都是接足礼;公主就用她的双手摸他的足,行最恭敬礼。但是这五通仙人,因为没有漏尽通,贪瞋还没断尽,就生出一种细滑想:「公主的手很细滑。」有这个思想之后,结果神通就没有了,把五通完全都断了。吃完饭,他想要离开,但是不能飞了,这怎么办呢?这时候没办法了,就打个妄语,说:「我来的时候,地面上有很多人想见我,都没有机会;这回我回去,我就走回去,我要见见他们,让他们都种个方便善根。」其实他是不能飞了。
回去后,他还得再修定,这五通才能够恢复。可是在河边修定的时候,鱼在那里蹦蹦跳,使他不能入定,只好离开河边。到树林里头,树林里也很静,但是树上又有鸟喳喳乱叫。这时候,他起了瞋心,想:「将来托生,我要入水吃鱼,入林吃鸟。」(有一种毒鸟,中国北方叫做叼鱼郎,它就是吃鸟、吃鱼,也能够吃蛇。)由于他这一念之瞋,这个念头就种到八识田中了。以后勉强地把定力恢复,又得了五通。
这种定叫什么定呢?就是一种无想定,什么也不思,什么也不想。但不思不想里,缺乏慧力,单只是一个无想。在他死后,生到无想天。无想天的寿命有八万四千大劫。一个大劫有十三亿四千四百万年;八万四千大劫,这个寿命该有多么长啊!但是,在这寿命完了,享受完了的时候,他的业果熟了,就托生做叼鱼郎这种毒鸟了。你看!有那么大的道力,还是做了畜生;如果有慧,就不会这样了。所以啊!「慧」是很重要的;戒定慧三无漏学,就像宝鼎的三个足似的,缺一个也不行。
古人有一首偈颂来描写三毒,甚为贴切:
三毒相逢如鸩毒,此鸟至处草皆枯,
翎毛浸酒生火焰,入肚三分靛染涂。
把「三毒」比作鸩鸟。三毒要是在一起的时候,就像鸩毒似的。鸩,是一种鸟。这种鸟最毒,只要它飞过的地方,那地方的草地顿时就变成枯黄色。假如把它的羽毛浸在酒里,这酒就忽忽地自动燃烧起来!如果把这酒的火灭了,人一喝到肚子里,全身的肠子都会被染成靛蓝色。由此可知,贪瞋痴的毒多么厉害,我们怎能不谨慎地时刻防范。
在宗教方面,唯独佛教讲究断烦恼,断贪瞋痴。其余,像中国道教,它的哲理也很高,但是不讲断贪瞋痴,只讲怎么样三贤功、八量行,怎么样立功又求行。不讲断贪瞋痴,就不能出轮回;要想出三界,非得断贪瞋痴才能够出三界。
《梵网经》有上下二卷,但多半只解释下卷。至于丛林里诵戒,也只是诵下卷。上卷是卢舍那佛所说,下卷是释迦牟尼佛所说。上卷说三贤十圣次第修行的过程和分位。下卷阐明十重四十八轻戒的名相。
现在先解释「梵网」二字。为什么叫做「梵网」呢?经云:「时佛观诸大梵天王网罗幢,因为说无量世界犹如网孔,一一世界各各不同,别异无量。佛教门亦复如是。」佛看到大梵天王的网罗幢,在幢上的网,一个网孔一个网孔的,很大的网;因为这种关系,就说无量世界就像那网孔似的,那网孔无穷无尽,这个世界也是无穷无尽。一一世界都不同,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不一样,那个世界和此世界不一样。佛所教的法门,大乘、小乘种种的,也是如此重重无尽,因此以梵网幢的比喻为经名。
「经」字。经字,梵语是修多罗,翻到我们此方话就叫「契经」。「契经」是上契诸佛之妙理,下契众生之根机,所以叫契。契就是契合的意思。「为法为则,今古常然,故名为经。」这种经义立下来,古今不易,它常常是这样的,所以叫经。「从来译师,皆略去契字,直称为经。」自往以来的译师,都把契字省略,只留「经」字。
印度是个大国,语言也有不同的,就现在来说,还有十几种语言。所以「经」字,在梵语来说,也叫素怛览、素多露,我们简单地就说修多罗。因为印度国大,语言就不统一。以中国来说,吃饭和说话,这两件事是很普通的。吃饭,都有不一样的说法;在中国,我们就叫「吃饭」,在上海就叫「切肥(音)」,在潮洲叫做「呷绷(音)」。你看!一个「吃饭」,都能说出这几样。「说话」,根本说话是很普通的,我们叫「说话」,在热河省就叫「唠磕(音)」,在山东就叫「拉瓜(音)」,在上海、宁波就叫「充壳子」,在四川就叫「摆龙门阵」。你看!这一个话就分出这么多的样子来。
契经,为什么叫契经呢?因为上契诸佛之妙理,下契众生之根机。众生的根机有上中下,妙理有真、俗、中,三谛妙理。所谓「上士一闻道,一闻便知妙」:上等根性的人,一听到这法就懂了,知道这道理很妙,是个修行要道,毫不犹豫,当下生信。「中流心清净,审思云甚要」:中等根性的人,在忙碌奔波之中不会体会「道」的重要;等心清净的时候,详审一思惟,便知道修行是最重要、最宝贵的途径,说这是很重要。「下人愚顽钝,反倒生嗤笑」:最下根的人,他愚痴、顽耿,又钝劣,不但不信,不能够领受,而且还生嗤笑,说:「你看!这帮人尽说些个迷信的话,这干什么呢?」虽然是这么样,但因为大乘法宝是「闻而不信,尚结佛种之因;学而不成,犹益人天之福。」这还不至于堕落,能够增长人天福。所以大乘佛教的功德利益是不可思议的。
经又有五义:(一)法本、(二)微发、(三)涌泉、(四)绳墨、(五)结鬘。
第一、法本:经是诸法之本。藏经里头,有国王问佛教的道理、治国安邦的道理,什么道理都有,所以叫诸法之本。第二、微发:幽微奥妙的道理,都由经典里头发挥出来。第三、涌泉:法味无穷无尽,就像泉水似地滔滔外流。第四、绳墨:木匠工作时,要用绳墨打一下墨线;用着的,就照着墨线这样作;用不着,就把它砍掉,所以绳墨能够楷定邪正。经典的印证,能知道什么是法,什么教是邪,什么教是正。第五、结鬘:像花圈似地,把它结成一个鬘。古人有几句话可以解释花鬘的道理﹕「字解天地精,字列圣贤名,字散只一字,字合即名经。」
大意是说:字能够解释天地精微奥妙的理。往古的事情,都由文字传流下来才能知道,要不然,我们谁知道古来有什么事情。把文字次第陈列,便可以彰明圣贤的名字。譬如「释迦牟尼佛」这几个字,若把这几个字分离开了,就不是佛的名字了。所以说,字若是把它分散开来,只是一个一个字;若把它合拢贯穿起来,排列有序,便成为经。譬如「如是我闻,一时佛在某处某处」,这就成一部经。这和结鬘的道理是相同的。
经题,不出人、法、喻三类,又从此三大类分出七种立题。以下举出例子说明:
【单三】
‧人
《佛说阿弥陀经》
佛是个人,阿弥陀也是个人。
‧法
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
般若是法,波罗蜜也是法。
‧喻
《璎珞经》
璎珞就是一种喻。
【复三】
‧人法
《佛说涅槃经》
佛是人,涅槃是法。
‧人喻
《佛说梵网经》
佛是人,梵网是喻。
‧法喻
《妙法莲华经》
妙法是法,莲华是喻。
【具足一】
‧人法喻
《大方广佛华严经》
大方广是法,佛是人,华严是喻;人、法、喻,这三个字都具足。
无论什么经典,都离不开这七种立题,就是单三、复三、和具足一。以人、法、喻这三个字,就可以把题目完全都形容出来了。
这一品是〈菩萨心地品〉。「菩萨」是梵语,具足云「摩诃菩提质帝萨埵」。翻译中国话,就是「大道心成就众生」、「觉有情」、「大士」、「开士」。菩萨依照四谛法,而发四宏誓愿。第一谛是苦谛,菩萨因为怜悯众生苦,所以发「众生无边誓愿度」之宏愿。第二是集谛,就是烦恼积集的意思;菩萨为除断烦恼,因而发「烦恼无尽誓愿断」的誓愿。第三是灭谛,菩萨以灭尽一切烦恼,寂灭为乐;为令诸烦恼灭故,因而发第三个宏誓愿:「法门无量誓愿学」。第四是道谛,道以能通为义。正、助二道相扶,能通至涅槃不虚。乃发「佛道无上誓愿成」的大愿,以证得无上佛果为究竟。菩萨能够上求佛道,下化众生,悲智双运,所以得一个菩萨名。中国,无论什么都喜欢简略,不愿意麻烦,所以「摩诃菩提质帝萨埵」就略去六个字,只存「菩萨」两个字。
其次解释「心地」。这个「心地」,也是一种比喻。因为这一品类所说的,大士切要的作用,就像人的身有个心。人的心,能总万事,能生胜果,又为法身大士之依怙,所以叫做「心地」。其次解释「品」字。这个品字,在印度话叫做「跋渠」,翻译中国话叫做品。品、类也,就是义类相从。这一品所说都是心地法门,所以集为一品。
《梵网经》有一百一十二卷,计有六十二品。唐朝真谛三藏法师,曾到印度取经。回程时,他把全套《梵网经》放在船上,但这船一直往下沉。他看这情况不好,就把东西往船外拿;把别的东西都拿走了,船还是往下沉。最后,唯有把《梵网经》取出,船才浮起来,不再下沉。他想:「唉呀!这可能是震旦汉土没有福气,这部经不该往那儿去,所以《梵网经》一拿出来,船就不沉了。」因此,《梵网经》全本一直没有传到东夏。今传之本是第十〈菩萨心地品〉上、下两卷,乃鸠摩罗什法师日诵之常课,由门人记录,把它翻译过来的。上卷说明三十心、十地,为趣入佛果的根源。三十心就是三贤:(一)十住,(二) 十行,(三)十回向。十圣又名十地:(一)欢喜地,(二)离垢地,(三)发光地,(四)焰慧地,(五)难胜地,(六)现前地,(七)远行地,(八)不动地,(九)善慧地,(十)法云地。
上卷「明性」为趣入佛果之根源,这是本性的一面;下卷阐明十重四十八轻戒为行菩萨道的根本,这是修的一方面。性修因果,义理皆周。譬如「饮一滴而知大海,烧一丸而具众香。」大海,我们喝一滴,就知道它是咸的。各种香研成的香丸,烧它一丸,就知道里头有多少种香。这也就是说,能够知道《梵网经》十重、四十八轻的道理,也就可以知道一百一十二卷,都是一种成佛之法。因此,修行贵精不贵多;所贵重的是精进修持,才能达到目的,不必在多。多,你不修也是不行;少,你要是能够勤修,也就能做到。
从前有一位法进法师,他一听说菩萨戒是成佛的戒,就很想受戒,所谓「众生受佛戒,即入诸佛位。」于是,他就到昙无谶法师那儿求受菩萨戒。昙无谶法师不给他受,说:「受这个戒,一定能够成佛;你们汉土没有这样根性的人。」无论法进法师怎么要求,他不给受。
之后,这位法进大师就自誓受戒。在佛前,就像人打七似地,要求佛自誓。他这一自誓,七日之中一心不乱,后来就入定了。在定中,感应弥勒菩萨来授他戒,也告诉他十重四十八轻戒的戒相。出定后,昙无谶法师一见他的相貌不是早先那样,问:「你怎么了?」他就说他在定中受戒的情形。此后,昙无谶法师就不敢轻慢了,说:「汉土也有大乘善根的人。」
戒律,其功用在止恶防非。防非,是防三业之非;止恶,是止三业之恶。恶,世人称之为「鬼」,在佛教里又叫「魔」。譬如,好抽鸦片的,叫「鸦片鬼」,好赌钱的,叫「赌鬼」;沾住这一个鬼字,他是鬼当了家,自己做不了主了。
怎么知道他是有鬼呢?在中国东北,有一种教叫做「礼教」。凡是信这个教之后,都不准抽烟,不准喝酒。可是,有个人他抽鸦片,这怎么依教奉行呢?有人教说:「我告诉你一个办法。」他问:「什么办法呢?」答:「因为鸦片瘾来的时候,它都有固定的时间;你在手上掐着佛教的降魔杵印,口里念『唵嘛呢叭弥吽』就可以降伏烟瘾。」
到了节骨眼,八点钟的时候,大概该来烟瘾了,他掐上手印,口里念「唵嘛呢叭弥吽」,这烟瘾就没来。烟瘾没来,可是,旁边不会抽大烟的那个人,他却来瘾了;眼睛流泪、鼻子流涕,又打哈欠,周身骨头也发酸难过。不会抽大烟的人,他怎么来了瘾,反而会抽烟的那个人,他的瘾就没有了呢?因为那个鬼附在他的身体上了。所以,人要是有一个鬼,自己就不能做主了,这叫他胜处;佛教的戒律也是这样,如果戒律持不住了,就叫他胜处。但是在佛教里头不叫鬼,叫魔。例如,人好贪,叫贪魔;好瞋,叫瞋魔;好痴,叫痴魔;好懒惰,叫懈怠魔;好打妄想,叫散乱魔。有一个魔在,所以这个人就不能做主,而是魔做主了。
说起魔做主,有这么一个故事。中国东北有一位普照老和尚,他是黑龙江省人(东三省有:黑龙江、辽宁、吉林,这三省以黑龙江省最富。)黑龙江省,地广人稀,所以那地方的财主至少都有几方子地(一方子等于四百亩)。在我们那儿,如果有一百多亩地,就算是财主了;黑龙江不是那样,都得上千亩,才算是财主。这位普照老和尚没出家以前,姓王,他的哥哥是商务会的会长,家里是富有家庭,有尊有贵;这呼奴使婢的,把他养成骄傲十足的人。之后,出家了,他的骄傲之气仍然存在,改不了;一生气,脾气就很大。过后,他想:「出家人这样做不对啊!」但是怎么也改不了。
后来,他雇一位十五、六岁的茶房。他和茶房说:「我要是发脾气,你就打我一顿。」茶房回答:「那哪能那样呢?你是主人,我是工人。」老和尚说:「你打我,并不白打;每打一次,给你两块钱。」
在那时候,两块钱就等于现在的二十多块美金。这茶房一听有两块钱,他就答应了。之后,普照老和尚一发脾气,他就打老和尚一顿。打一顿,老和尚马上就给他两块钱,一点儿也不赊欠他的帐。打了一百多次,茶房赚了二百多块钱,但是这个病还没治好。
最后这一次,老和尚告诉他:「上街去买一个装火水的铁桶,但是要买干净的,如果没有干净的,就买一桶火水(注﹕火水即煤油),把那桶火水倒掉,你就把桶拿来,我们花一桶火水的钱。」
可是,黑龙江是出产大豆的地方,这桶尽装豆油。小茶房走了好几趟街,才买着一个里边有豆油,外边很干净的桶。别的桶都装好几次,里外都是油;唯独这个桶只装了一次,看起来很干净。他用两角钱就把它买来了。在他临走时,老和尚告诉他说:「你要快回来,要买干净的,我等着急用。」但是他走了好几趟街,耽误了时间。
老和尚在家里等着急用,这时候瞋火就发很大。小茶房一回来,刚一进院里,他抓住小茶房就打起来,说:「你这个东西!我叫你快回来,你到现在才回来!叫你买个干净的,你还买这么一个脏的!」
因为老和尚曾经告诉茶房,当他发脾气时,他要打老和尚。这回,茶房手拿这个桶当武器,对他脑袋上乒乓的一阵乱打,叮当乱响,这一下子,怎样呢?把普照老和尚的瞋恨魔打跑了。
因为从前他打,都是怎样呢?都是普照老和尚发完了脾气,瞋恨魔已经走了,他才打;尽打普照老和尚了。这回正当其冲,正是瞋恨魔发威的时候,这一打,一下子就把瞋恨魔给打跑了。
当这魔一被打跑,把这病患一祛,就像他另有一个境界。老和尚就向茶房合起掌,说:「老丈从今以后不劳再打了。这一下子把瞋恨魔打跑,它不敢再来了。」从此以后,普照老和尚不但没有瞋,而且还善于度化有瞋的人;不但没有我慢,还善于度化贡高我慢的人。这是因为自己没有瞋,才能够化人,教人家没有瞋;自己没有我慢,才能使人不起我慢。自己要是有这种毛病,要教人家没有这个毛病,这事儿是很难做到的。因为他没有瞋,就度化了很多的人,显出他的仁慈。好比说,年轻的小和尚向他顶礼,他就五体投地,磕一个大头还礼;年轻的小和尚早站起来了,他还伏在地上没起来。无论什么人给他顶礼,他都这么样还礼。
中国东北有一位比丘尼,她没出家以前是个督军太太,尽认识一些督军。出家以后,这些督军太太,她还是认识。由沈阳到北京,搭火车有一千五百里的路程,这位比丘尼自己坐一辆专车。她怎么有这个能力?因为她向督军太太一说,督军太太往铁路局挂个电话,说:「给我们来个专车。」这就来个专车。你看这比丘尼多么神气!但是,一个人坐一辆车,这多么折福!在经过华阳山老和尚一度化,这位比丘尼不但不贡高我慢,不做折福事,还特别地俭朴,特别地怕折福,他就把她化过来了。所以,这瞋恨也是个魔,在佛教里,能够把魔降伏了,这就不是他胜处,而是自己能够有自立的性,有自己的主宰了。
(二)显体:显,就是显明。体有三义:(1)须显体、(2)正出体、(3)会异。
(1)须显体:必须要显体。体是主质之意,就是也是质也是体。乃是经名下之所诠释。
譬如先说出一个人的名字,次显示其特性,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,这就是显体的用意。种种的名字,意思就是令人寻名而得体。这意思就如「因筌而得鱼,因指而见月。」因打鱼的器皿才能得着鱼;因手指头一指,见月亮而知道东南西北。假如只是知道名,而不知道体,那就不好了。如捉蛇尾,反遭其螫。捉蛇,你要是抓蛇尾巴,那蛇一回头,就会受它螫了。所以释迦世尊常对比丘说:「我所说的法,只是一个筏。到达彼岸之后便不用背筏而行。」意思就是教人不要有法执。否则学什么法,便生什么执着;纵历八万大劫,也不会有所成就。
这部经以梵网题名,品名是〈心地品〉。乃至上下二卷全文,一一都是能诠之名。就这〈心地品〉名下,一一皆是显所诠之道理,所诠道理就是一种体。得到这种体以后,才能够全性起修(性就是性德,全凭性德而建立修行),以修合性。所以释名之下必须显体。这是第一须显体。
(2)正出体:这个体是什么就显出来了。
这部《梵网经》,是以「诸佛本源心地」为经的体。人的「心地」,根本当下就是,不用外求。这个「本源」,是指法尔性德,法尔它性德具足,所以不关修证。「诸佛」,则出障圆明,已经断了烦恼,出一切之障碍,不同在缠的这些凡夫。因为卢舍那佛和一切诸佛,所证最极清净的常住法身之体,全和众生心性之理体一样,更无少许别法可得。在诸佛分上没有增多,在众生分上没有减少,是每个众生本然具足之佛性,这个理,就叫做体。亦为一切教体,亦为一切行体。这是真正一切天魔外道所不能破,权小的罗汉二乘人所不能混滥。因为这个法门,纯粹是大乘菩萨法。这是第二正出体。
(3)会异:与其他经典有不同的地方,会这个不同的;这个异,就是不同。
这部经和《华严经》同时。《华严经》是以法界为体,那么这部经也应该以法界为体,而今以「诸佛本源心地法门」为体。「法界」与「诸佛本源心地」,实际上是同体异名;名字完全不同,而道理是一样的,更无别体。又者,一切大乘经典都是以实相为体,如《法华经》就是以实相为体,那么《梵网经》也应当以实相为体。但是,实相也是「诸佛本源心地」的异名,实相和诸佛本源心地是相同的。为什么说相同呢?因为诸佛本源心地,也是离一切相,即一切法,超诸戏论,不可破坏。就像这实相,是无相无不相,故名为实相;这个本源心地,也是这个意思,也是无相无不相。
又因为万法皆从此处流出,万法皆归还此处,故名为法界。所谓「无不从此法界流,无不还归此法界。」这个「诸佛本源心地」,在圣人方面上,它一点儿没增;在凡夫方面上,它一点儿不减少;在迷的时候,或悟的时候,它是宛然存在的,这种体性常住,所以叫做诸佛本源心地。
(三)明宗:所谓「体显于性,宗显于修。全性起修,故不二而二;全修在性,故二而不二。」因为体是显于性,宗是显于修;它们两个,一个性,一个修。全性起修,是从体起用,也就是表示,虽然不是两个,而生两个了。全修在性,就是两用归体;是两个,而仍然还是一个;是二而不二。现在用譬喻来说明。盖房子,先要立下梁和柱,然后才能建立整栋房舍。梁柱是房间里的纲维,没有它,不能成房子。现在,把房舍比喻为体,梁柱比喻宗。因为有梁柱,方得受用屋空;要是没有梁柱,这房间怎么能成呢?所以要有梁柱,方得受用屋空。所以在「体」之后,必须要阐明「宗」的道理。
此经是以「佛性因果」为宗。佛性就像虚空似的,它是非因非果,而遍能出生一切因果;一切因果,皆不离佛性。经云﹕「一切众生,皆有佛性。」而这个佛性,就是本经所谓的「诸佛本源心地」。以此不生不灭,诸佛本源心地的理体为本修因,来圆成果地之修证。则「因」亦是佛性,「果」亦是佛性。
(四)辨用:辨是分辨。用是力用;就功能德用,亦名功德。分辨此经之用处为何?功能为何?此经以「舍凡入圣」为用。受菩萨戒后,就能够舍离凡位而趣入圣位。故经云﹕「若人受佛戒,即入诸佛位」,就是这个意思。现在有人心里怀疑:「我们现在不仍然还是凡夫吗?怎么又说舍凡入圣呢?」不错,现在虽然是凡夫,但将来就不是凡夫了。所谓「佛是已成佛,我是未成佛。常作如是信,戒品已具足。」又云:「但解法师语,尽受得戒,皆名第一清净者。」意思是说,凡是能够明白法师所说的话,就有资格受戒。受戒之后,都称之为第一清净者。本来,戒律要丝毫不犯,才堪称第一清净者。但此经上说得分明,凡是受戒者,都堪称第一清净者。
(五)教相(判教):天台智者大师,把佛所说的一切经典,分别成五时八教,按照佛陀说教之时序,明白而有次序地立出不同的教相。有一次,他做梦,梦中有一位菩萨指示,他就看到经柜里的经典乱七八糟。菩萨说:「你把它整理整理。」经典,我们会看,但是不能分别;也不知道哪个是大乘,也不知道哪个是小乘。经他一分析,这才知道。
【五时】
【太阳喻】
【五味】
(一)华严时
日照高山
乳
(二)阿含时
日照幽谷
酪
(三)方等时
食时生
酥
(四)般若时
禺中时
熟酥
(五)法华涅槃时
当午时
醍醐
五时:第一是华严时,第二是阿含时,第三是方等时,第四是般若时,第五是法华涅槃时。这部经《梵网经》在五时之中是第一时。第一时就是华严时,日照高山;于五味中,是乳味;于化仪中,是属于顿;于化法中,是属于别圆。
(一)华严时:因为佛初成正觉时,就说这部《华严经》,所以这是第一时。但第一时说这《华严经》,是专为具最上善根的人而说的。当时的印度人,听得如哑如聋,一点儿也不懂,所以就潜顿示渐,把《华严经》先放下,接着说阿含时。
(二)阿含时:翻「无比法」。这是权教,或称半字教,纯粹为二乘人说的权巧方便法门。
(三)方等时:方就是四方;四教并含名为方,无机不被名为等,什么样的根性都行,这是方等时。
(四)般若时:这般若时,就像一个大火炬似地。般若是法华前阵,听过般若之后,才能接受法华;要是没有般若的慧力,就不容易接受法华的圆妙境界。
(五)法华涅槃时:法华经是「废权立实」,「会众善之小行,归广大之乘。」这时,佛陀不说三乘,唯说一乘,即是佛乘。法华又称圆教,是最圆满的教义。
五时,又可以用太阳的比喻来解释:(一)日照高山时:这是华严时。太阳初出,先照高峰。你看那太阳一出来,山顶上就先亮了。这象征先照大根性者。中国有一位宰相,名字叫甘罗,他十二岁就做宰相。甘罗是个小孩子,人长得很矮的,人家一看,说:「我们看谁先看到太阳出来,才有资格做宰相;他小个儿,他一定后看到。」别人都是往空间看太阳,嘿!结果怎么呢?甘罗看那山尖儿早就亮了,他说:「太阳出来了!」别人没看到,他就知道了;你看他小个儿,他有那个智慧。所以,日照高山就是先照大乘根性的人。
(二)日照幽谷时:幽谷就是幽暗的山谷,也就是洼坑的地方,这时候才照着,这是阿含时。幽谷,就是比喻小乘根性的二乘人。(三)禺食时:就是吃早饭的时候,也就是方等时。(四)禺中时:就是太阳照到东南角。这是般若时。(五)日正当午时:日轮当中,四方无侧影;这日正当午时,东西南北都没影子。这是法华涅槃时。
五时,也可以用「五味」的比喻来解释:(一)华严时是乳味。就像牛身上挤出来的乳。(二)阿含时是酪味。酪味,就是这乳里头掺上水了,这是纯权。为什么掺上水呢?因为小孩儿他不能吃纯乳,那乳里头脂肪太厚,小孩儿吃了会泻肚,所以掺上点儿水,再把它煮开了,这个小孩儿才能吃。这是不得已而为之,不这么样不行。说:「乳里头掺了水,不就掺了假了吗?」掺了假,这就叫权,是佛陀慈悲以权巧方便摄二乘人。(三)方等时是生酥。生酥,水分就减少了。(四)般若时是熟酥。熟酥,这时水分更少了。(五)法华涅槃时是醍醐。此时把牛乳的精华完全提炼出来,成为最上妙味。
第二时是酪味,这是纯权。这「权」的意思,我跟你说个权法。在中国东北,有一个做小生意的小贩,他挑着担子卖火腿、卖花生、卖瓜子,卖糖。在夏天的时候,有一种蜣螂虫,这蜣螂虫是什么虫呢?它看到马粪,就把那马粪推得溜圆,就像个桂圆似地那么圆、那么大的一个球,它推球推到它自己住的地方,就以这马粪做它的食粮。这个小贩是个近视眼,他挑着担子走的时候,这嘴就哈哈地喘气,前边的蜣螂虫,他也没看着;等到了跟前,这虫就飞起来了。这一飞,碰到他的嘴唇,当他哈哈地喘气,这嘴往里一吸的时候,就把那虫子吃进肚子里去了。
这时,他就咳一咳,吐也吐不出来,心里想:「这糟糕了!把虫子吃进去了。」他就总觉得虫子在肚子里头。慢慢地,他的生意也不能做了,他就去看医生。医生问:「你的病怎么来的呢?」他就说怎么怎么的。医生说:「那虫子早就没有了。到肚子里,大便早就把它便出去了。」他说:「没有!你看,我这肚子里还动着,这虫在肚子里头嘛!」医生一看这样,说:「既然是在肚子里头,我给你动个手术,帮你把它给拿出来。」他问:「你会动手术吗?」医生说:「我会啊!从前我在医学院求学的时候,每逢学解剖学,我都是一百分,我手术的技术很好;不过,因为乡间用不着,所以我好几年也没用它了。现在我的手术器皿还不全,我得进一趟城。」其实他不是进城,他是想去找那虫。
他到乡间去找虫,那虫也很难抓,一个什么它就跑了。终于扣住一只,把它装在一个小瓶里头,又用银珠把它染红了。这回,小贩来了,医生就和他说:「今天我要帮你动手术,把那虫给你拿出来。但是,动手术得要在肃静的屋子里,别人不能看着;别人一看着,他哎呀一声,完了,我不敢动手了。之后这地方,几分钟就臭气的不得了。」那么就找一个备用屋子,谁也看不着的这么一个屋子。因为他怕戏法被别人看穿了,所以不叫别人看。之后,找着一个肃静的屋子,他用刀背对着他的心口划了几下子,就像动了手术,然后用针的大头那边,假装地扎几下子,表示缝上了。缝完了,帮他在上头贴上药布、粘上药膏。包扎完了之后,就告诉他说:「这个伤口,你不可以看。因为病人的眼睛都有毒,病人一看,那伤口就有菌,几分钟就会要命。如果药布要是掉了,你得要找我。」医生用银珠把药棉纱布染红了,表示手术里头出了多少血,这样把这一套用完了,把那虫给小贩看,说:「你看这虫都吃红了。」
他就很小心,一点儿也不敢碰。到七天了,医生就帮他把药线拆开了,说:「哎呀!你看,现在的美国发明这药线多好,一点疤痕都没有,等于没动手术一样。」根本他就没动手术嘛!他就用这个办法。为什么他用这套戏法呢?他这个病,是一种心病,根本没有这个虫。医生就这么样的用这个办法,不用这套辨法,他的病就不能好;你给他吃什么人参、当归,吃什么珍药,根本不能治。他治这种人就用这个办法,这就叫权。权,是临时的方便。这个医生他会用这个办法;要是没有这样的医生,可真是他的病就治不好了。他心里的病嘛!想:「这个东西老在这里咬,将来咬漏了,这地方不就透气了吗?这不就要命了吗?」所以这个医生就用这办法帮他治好了。
至于佛在世的时候,说权法,也是这样。「生死即涅槃,烦恼即菩提。人人都有佛性,人人都可以成佛。」这些话,你去对罗汉、小乘那些人这么说,他一点儿不能接受,所以才说阿含教,说权教,说怎么种的因,结怎么的果,说这些事儿,他才能够信,这是第二时,权法。
【八教】
‧化法四教
(一)藏(二)通(三)别(四)圆
‧化仪四教
(五)顿(六)渐(七)秘密(八)不定
除五时外,又分:藏、通、别、圆;顿、渐、秘密、不定等八教。第一华严时,说的是圆顿教。第二阿含时,说的是藏教,这藏教是最小的一种教。又称权教,是「为实施权」的方便法门。先阐因果法,由浅至深,循序化度。故又称「半字教」。什么叫半字教呢?好比这个小孩儿太蠢,送到学校去,学校老师没法教,他父亲怜悯他,就把他领回来了。把一个字,分两份教,必须先教半个字,这是半字教,学会了之后才教满字。所以这第二时,尽是说权教的时候,就像那半字法门似地。第三方等时,这就不是那样了。这里头,藏、通、别、圆,四教的意思都有。四教并含,名为方;无机不被,名为等。所以这叫方等。第四是般若时,般若时说圆教,也兼说通、别两种理。第五是法华涅槃时,说纯圆教。
八教中又分为:(A)化法四教,及(B)化仪四教。
(A)化法四教:是教化众生的一种方法。以味道来说,就像一种药味似地。药里头,不就是苦味、甜味,不是有这些味儿吗?这就是如同药味。要是拿比喻来说,
(一)藏教就好比小学,
(二)通教就好比中学,
(三)别教就好比大学,
(四)圆教就好比博士班。
这藏通别圆,就叫化法四教。
(B)化仪四教:是教化众生的仪式,如同药方似地。分为顿教、渐教、秘密教,不定教,这四教。
(五)顿教:就是从前没有,佛也不待观机逗教,也不看众生的根性,开始就突然而说。例如《华严经》,佛初成正觉就说这大教,这叫顿教。现在这《梵网经》,也是顿教,顿然而说的。顿教又分为「顿教部」和「顿教相」。顿教部,就像《华严经》、《梵网经》,这叫顿教部。顿教相,就是顿教的一种相貌。那么这种相貌是什么呢?就像《华严经》里头,善财童子一生成佛;《法华经》里的龙女八岁成佛,这就是顿教相。
(六)渐教:也分为「渐教部」和「渐教相」。渐教部,如阿含、方等、般若等经典,这都是渐教部。渐教相,就是慢慢地,是指循步渐次修持。例如,先出家,逐步地减轻烦恼,直至证罗汉果位等等。一点儿、一点儿的,就谓之渐教。
(七)秘密教:何谓秘密?就是彼此互不相知。在一个法会里说的法,他听的跟他听的就不一样,他不知道他听的是什么,他也不知道他听的是什么,彼此互不相知,这叫秘密教。
(八)不定教:就是听者所得到的利益不同。譬如说的是大教,而他所得到的是小利益;说的是小教,而他得到的是大利益。得的利益不同,所以叫不定教。以上这叫化仪四教。
教海浩瀚,要是没有用这五时八教来判教相,对于经典,我们不能分辨深浅,也不知道哪个是深,哪个是浅,使人无所适从。但是这五时八教,南传佛教却不欢喜,不承认判教仪规,认为非佛陀亲口所说。怎么呢?因为南传的经典纯粹是《阿含经》,根本没有华严、方等、般若、法华涅槃等经。而中国把《阿含经》判为小教,是一种权教,一个方便权巧,临时的教。等到《法华经》的时候,就废权立实,以会众善的小行,归广大的一乘,一切的小行也都成了大行,才显出佛教圆妙融通之精粹。
在说《法华经》之前,舍利弗要求多少次,佛都说:「不可以说。你们里头还有这样的人,他们一听着就不相信了,他就生我慢。」所以,舍利弗要求四次,辞了三次,最后才说。《法华经》云:「若以散乱心,入于塔庙中,一称南无佛,皆已成佛道。」不用说以清净心,就以散乱心到庙里头,念一声南无佛,将来就能成佛道。有的人来了,一听佛这么说,心里想:「佛怎么这样说起来了呢?」他磕个头,磕完就走,不听了。在这法会里头,有五千个人退席走了,不听了。佛说:「他们走就走吧!他们走了,这就可以自在说了。」这才开始说《法华经》。
佛一生一世所说的教,有一首偈诵,说明五时的顺序。
阿含十二方等八。二十二年般若谈。
华严最初三七日。法华涅槃共八年。
这集在一块儿,就是说法四十九年。《阿含经》叫「无比法」。说十二年。《方等经》是四教并含,名为方;无机不被,名为等。说八年。《般若经》是融通淘汰,大凡所有我法二执,完全都取消,就像一种大火炬似地,初有复空。说二十二年。佛初成道的时候,思惟应当给众生说什么法,就在那时候,三七、二十一天,说《华严经》。
到《法华经》的时候,都是授记的时候了。《法华经》云:「但闻法者,无一不成佛。」但凡闻着《法华经》的人,没有不成佛的。不但当时是那样,佛灭度后的时候,佛也给授记。能够听着《法华经》的人,都能有成佛的资格,所以「单合掌,小低头」,只用手合掌,或稍微一点头,有这一点,将来都有见佛闻法,成佛的因缘。这么一说起来,这就太方便了,所以也就不谈戒律。有的人,他就不怎么虔诚了,说:「反正单合掌起来,统统将来都能够成佛嘛!那还要好好恭敬做什么呢?也用不着这个了!」这么样呢,就把人家害了,所以以后就再说《涅槃经》。
《涅槃经》叫「扶律谈常教」。「扶律谈常」:说戒律是不能废弃的,叫扶律;谈常,谈真常的道理。扶律谈常,把戒律又提倡起来了。又叫「捃拾教」,怎么叫做捃拾教呢?《法华经》是大收。就像种田似地,到《法华经》时都成熟了,把它完全都收割;可是,还有少许不成熟的,就把它留着,等将来它成熟的时候再割。这捃拾教,就是《法华经》那时候没度着的人,到《涅槃经》这个时候就受度了,所以它又叫捃拾教;就是收田地里剩下的零零碎碎,所以叫做捃拾教。
《华严经》三七日说得这么多,上本《华严经》,有十三千大千世界微尘数偈,一四天下微尘数品。十三千就是一万三了,一万三这么多的大千世界。大千世界的微尘数有多少,谁数过来了?单就我们抓这一把土的数,谁能数得来呢?《华严经》上本,就有十三千大千世界微尘数的偈颂。一四天下,就是四天下。四天下,就像我们这个世界,全世界这个样的,有一四天下微尘数品,这是上本。中本,有四十九万八千八百偈,一千二百品。
龙树菩萨聪明有智,过目成诵,看到就能记住。因为他把世间书都读尽了,他看世间书不够他读,就贡高我慢起来了,所以龙王才把他接到龙宫去看。龙树菩萨进龙宫后,以他那样的聪明、那样的眼力、那么样快,三个月,七佛的目录还没看完,你看!这书该有多么多呀!他这才不敢起我慢了,才知道世间书是无穷无尽的。龙树菩萨看上本《华严经》、中本《华严经》,都不是阎浮提人的脑力所能记得来的,因此他就把下本的《华严经》诵下来了。诵下来,就有十万偈,四十八品。四十八品,中国所翻译过来的,有三十九品,还有九品没翻译过来,所以传过来的就是这三十九品。
你看!经典这么奥妙,这么样的高,理论这么样的好,可是南传国家,他就不信,他经典只有一部,就是《阿含经》,其余那几部都没有。南传国家认为大乘教是佛灭度后二、三百年,当时印度研究佛学的人,看经典不够研究了,看理论不太奥妙了,所以就特意「创造」出大乘教,并非佛金口所说。他既然是那么样的说,认为是佛经不够研究了,才产生大乘教,那么这大乘教不就是假的,那他怎么能够信得来呢?所以南传人不信大乘教,就只信《阿含经》。
南传佛教只信释迦牟尼佛,而大乘教不只信一位佛,而是信百千万亿那由他无量无边的佛。尽虚空、遍法界,何处不是佛现身转*轮之地?佛如恒河沙数那么多,说不能尽的。我们中国现在拿着念珠念佛,念「阿弥陀佛」,或是念「观音菩萨」,或是持咒,他说拿念珠那是外道,他就不信这个。他们拿念珠做什么呢?念苦、空、无常。这在我们中国来看,那该有多么笨,多么愚蠢呢!
现在南传国家的和尚,见着中国和尚,就等于像什么似的呢?等于和尚见居士似的,他看着中国比丘就不像出家人。缅甸有一位曼尼温比丘上中国去,他说:「我们走遍全中国,没看到一个比丘。」他说没看到一个比丘。因为南传的比丘都是穿黄色的,而中国比丘穿的衣服都不一样,也有穿黑色的,也有穿灰色的,什么色的都有,而且平常也不搭衣,因此他走遍全中国就没看到一个比丘,所以他就轻慢中国的佛法。那个时候,中国已经赤化了,还没文化大革命,佛法还没衰败,他就没看到比丘。在《阿弥陀经》有「阿弥陀佛」,东方有「阿閦佛」,乃至于恒河沙数诸佛。南传国家,没有这些佛;除释迦牟尼佛而外,别的佛,什么他也不知道。因为他们的经典,根本就不提他方世界这些佛,所以就只知道释迦牟尼佛。
你看,我们中国的净土宗,能够念佛的、往生的、成就的该有多少?至于中国的禅宗,能够大彻大悟的该有多少?唐宋以来,在福建有个雪峰寺,开悟的就有一千五百多个人。现在江西,有四十八个丛林,每一个丛林都有一千多人。一千多人中,开悟的,都有几百人,禅宗那么样兴盛。净土宗到现在,能够自知时日往生的还是很多。可是南传国家就没有这事儿,没有这一法门,不知道念佛求生西方,没有生到阿弥陀佛世界去的思想。
最近,离我家乡大约七十里的地方,有个村子叫郭大发屯。郭大发屯,有一个姓王的姑娘,她十六岁订婚,十七岁皈依三宝。皈依三宝以后,她就念起佛来了,女人的装饰品,她完全都拿掉。北方女人的装饰,手上都戴银手镯,耳朵上都戴着金钱子,头发上都在后边儿扎个红头发绳,这是一个女人的庄严。但是她自从皈依三宝之后,把这一套俗气完全都拿掉了,她就像个男子样。
她十六岁订婚,十七岁皈依三宝,十八岁,未婚夫的母亲就来通知了,说:「我们已经看中某月某日,就要娶媳妇了。」她母亲就要求退婚,说:「我们这孩子,现在没有心情结婚了,她要修行。」她说:「修行?修行能成了吗?我们等你三年,看你成不成?不成,那自有事在。」就这样,她就走了,等她三年。可是怎样?没到三年,二年半就成了。成到什么程度呢?自己把男女的分别相都忘了。有一次,家里来个和尚,她上去拉和尚的手,说:「大哥!念佛偈的头儿是怎么起的,我给忘了。」她就这样,连称呼师父、师兄,她都不知道,她叫大哥。别人说:「你看!这个姑娘,她怎么有点疯了。她怎么这样呢?」其实她那就是忘了男女的分别了。
到二年半的时候,有一天,春天正种田的时候,她和她父亲说:「爸爸!您找几个人来送送我。」她爸爸说:「嘿!你好大的口气!找几个人来送!你上哪儿去?」她说:「我上西方。」「上西方?你怎么知道呢?」她说:「我知道。」「你怎么知道呢?」「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,我知道。」以后,她又再三的哀求父亲,她父亲就说:「好!就照你这么办。如果你今天真能够生西方,我们全家都吃斋念佛;要是不能生西方,你以后也不用这样的迷信佛了。」她说:「好,就这么样办吧!」就这样,出家人是没有啦,就请几个男女居士念佛。念了一天,她还没往生。人家说:「你还没往生?我们给你念一天了。」她说:「还没有到时候呢!」说:「什么时候呢?」说:「半夜子时。」
大家又帮她念,念到半夜子时(那时旧时代没有表,也没有钟。没有表就看星星。)一看星星,说:「哎呀!到子时了,你怎么还没有走呢?」说:「没到呢!要是到子时的时候,隔壁那家的驴就该叫了。」一看,隔壁那家是穷人家,没有驴。跑前一看,来了一头驴。你说她在房间里待了一天,她怎么知道哪有驴呢?临终前,就像开通了似的,感觉到子时了,这时候,她把洗干净的衣服换上,梳梳头,洗洗脸,屋地之间摆一个凳子,凳子上放个褥子,然后坐下。旧时代都是缠足的人,她坐下就望着西边合掌,大家像上殿绕佛似地围着她念佛,就在这合掌念佛声中,她往生了。她这一往生,村里有二十多个姑娘就出家了。你看!她也没说法,也没讲经,她能度二十多人出家,这不就是现身说法!
以净土宗的这种利益,南传国家都不知道,他没有这样的法门。净土宗法门,这叫他力。他力,是阿弥陀佛的力量。自力与他力,拿个比方说,自力,就像以我们自己的游泳力想要过海;自己游泳过海,这得多大的力量呢?他力,是我们坐船,乘着阿弥陀佛的愿力。南传国家都不知道他力,只有一个自力。他力,他们不懂,完全不知道。
在中国却有无以数计的佛教徒,单持净土念佛法门而往生西方。修禅宗明心见性的法门,是靠自力;念佛法门是靠他力。往究竟来说,自力他力是无二无别。但看那一个法门与你相应,便修持那一个法门。要是往生西方,生到佛世界,完全就证得三不退:(一)位不退,(二)行不退,(三)念不退。
(一)位不退:即是证到罗汉果位。在我们这个世界,自己修行,能证到第一个位不退。按照教理来说,证位不退,「最利者三生,最钝者六十劫。」最利根者,一生也办不到,都得三生;最钝根的人,就得六十劫才能证得。在这六十劫之间,其中忽进忽退,忽升忽降,要是退转成凡夫,这岂不是很危险吗?但是生在佛世界,一生到那儿,三不退就具足了。证到位不退,就是证得阿罗汉果位了,已经超出三界,再不退回到凡夫位。但是虽然证到阿罗汉了,然而他在行菩萨道;行菩萨道,要是一遇着逆境就生退心,这叫行退了。
(二)行不退:就是行菩萨道不退了。
(三)念不退:这就是心里头,一念的妄念也没有了,完全是清净的。
能够见着阿弥陀佛,生极乐世界的人,完全都证得三不退。在《阿弥陀经》不是说,到那儿都能证阿陴跋致吗?阿陴跋致,就是一种不退的意思。以上,这是名、体、宗、用、教,这五重玄义的意思都说过了。接下来释翻译者。
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奉诏译
这经原本是印度文,翻译过来的是什么人呢?是一位「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」翻译的。怎么叫做「姚秦」呢?姚秦,又名后秦,是五胡十六国之一,由姚苌所立。因为「秦」有三个,用姚秦之名,以别于秦始皇之赢秦,及符坚所建立的符秦。
三藏:就是经藏、律藏、论藏。这三藏都得明白,才有资格称为三藏法师。
法师:就是以佛法为师,并以佛法教导人的人。
「鸠摩罗什」这几个字,翻译中国话就叫「童寿」,童年而有耆德(老人之德)。鸠摩罗什法师是天竺人,诞生不久,他的母亲即出家,很快证得初果须沱洹。七岁出家,随母学法,日诵千偈,随读随解,十二岁才名远播。罗什法师小孩儿的时候就会讲经,他在龟兹国讲经的时候,国王跪在地下,他踩着国王的肩膀上法座讲经,国王就这么样恭敬他,视他为国宝,亲承供养,尊崇备至。
请罗什法师的动机,是在符秦的时候。秦王符坚有一个智臣,他看见天上有德星出现,说:「德星出现,必有智人辅国。」符秦听说「湘阳有道安,龟兹有罗什。」湖南省湘阳,有道安法师,他是了不起的;龟兹国有罗什。智人大概是这两个人。当时,就把离得不远的道安法师请去了。到龟兹国请罗什法师,人家把罗什法师当护国之宝,请不来。秦王符坚就用武力,派大将吕容率领七万大军西伐龟兹。到那儿一伐,就把龟兹国打败了。打败了,也不要别的,也不要他赔偿损失,就要这位罗什法师。
在那个时候,吕容不信佛,也不怎么恭敬法师,他把罗什法师就当俘虏似的。但是,罗什法师有神通,每逢有未发生的事情,他说得很灵验,所以之后,吕容对他也就很恭敬了。在把罗什法师请回来的路途中,一到中国西凉的时候(就是现在的新疆),姚苌把符坚杀了,姚苌自己当皇帝。吕容原本是符坚的大臣,这时候,一听到姚苌把符坚杀了,他就在西凉住下,在那儿扎营不回来了。
以后,姚苌死了,姚兴接位。姚兴接位后,吕容也死了,吕容的儿子吕光接位。吕光接位了,这时候,姚兴一听说罗什法师还在西凉那儿,又派兵去把吕光打败,这才把罗什法师请到长安。姚兴尊奉他为国师,并礼请什师在西明阁及逍遥园译经,罗什法师所译经典,文字典雅,义理畅达,所译出的有《坐禅三昧经》、《阿弥陀经》、《大品般若》、《妙法莲华经》、《金刚般若经》,《大智度论》、《中论》、《百论》、《成实论》等,共三百八十四卷之多,弘始十一年(晋熙宁五年)八月二十日,卒于长安。
奉诏:从前译经是国家大事,必须经过皇帝允许,奉有皇帝的诏命才行,所以说奉诏。
译:这个「译」,是怎么个意思呢?因为佛法初到中国的时候是在汉朝。汉朝时,东门的语官叫「羁」,南门的语官叫「象」,西门的语官叫「狄鞮」,北门的语官叫「译」,这是四门语官的名字。佛经西来,应当叫狄鞮才对,但是汉朝那时候,北方的事情最多,对着内蒙、外蒙,常有麻烦的事,所以北门的语官特别聪明。他不但北方语好,而且兼善西语,他的西方语言,比西门的语官狄鞮还好,所以翻译的时候,北门语官帮忙。因此,以后就存了北门语官的名字,叫做译了。现在对这译字,就不提什么语官不语官了,译就是翻译,就是鸠摩罗什法师他翻译的。因为这经是鸠摩罗什法师口诵出来的,当时译经院里有八百多人,大家共同把这部经翻译过来。
尔时卢舍那佛。为此大众。略开百千恒河沙不可说法门中心地。如毛头许。是过去一切佛已说。未来佛当说。现在佛今说。三世菩萨已学。当学。今学。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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