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瓶梅》作者“王世贞及其门人联合创作说”
《金瓶梅》作者“王世贞及其门人联合创作说”
周钧韬
内容提要 吴晗先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着文,否定《金瓶梅》作者王世贞说。作者在文集第一卷《金瓶梅探谜与艺术赏析》一书中,分析了吴晗的考证与结论之间的矛盾,认为吴晗的“非王世贞说”不能成立。在《金瓶梅新探》中,分析了古人提出的“王世贞说”和“王世贞门人说”的相互关系,从《金瓶梅》“指斥时事”研究了王世贞创作《金瓶梅》以讽刺严嵩父子的可能性,并从《金瓶梅》的早期流传情况,小说的语言特征,王世贞的学识和交游等方面加以考察,提出王世贞极有可能是《金瓶梅》的作者。进而又研究了《金瓶梅》中大名士与非大名士共同参与创作的痕迹,并以传奇《鸣凤记》为王世贞与门人联合创作为旁证,从而提出了一个新的看法:《金瓶梅》是王世贞及其门人的联合创作。此说已为学术界所关注,孙逊在《金瓶梅评述》(载《漫话金瓶梅》)、《关于金瓶梅作者之谜》(载《金瓶梅鉴赏辞典》),卜键在《金瓶梅作者之谜》(载《金瓶梅之谜》),鲁歌、马征在《金瓶梅及其作者探秘》书中,均将“王世贞及其门人联合创作说”作为一家之说而加以罗列。
关于《金瓶梅》的作者,早在明末清初,与王世贞说同时并存的,还有王世贞门人说。这也是具有重大研究价值的一种看法。笔者认为,此两说之间具有内在的不可分割的联系。《金瓶梅》极有可能是王世贞及其门人的联合创作。本篇主要对此说加以论证。
对《金瓶梅》作者二十三说的分析与综合
按照传统的考证方法,只要我们能从浩如烟海的史料中直接找到联合创作说的史料,那么问题就解决了。然而时至今日,这样的史料我们并未找到,也许可能就根本不存在。显然这是对传统的考证方法的一种挑战。那么出路何在呢?答曰:天无绝人之路。人类的认识经验和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,似能解决我们的难题。我们可以从《金瓶梅》这个实际出发,对现有的众多史料,作辩证的、逻辑的,亦包括系统论的分析,从这些史料的联系和区别中,提取新的东西,形成新的结论,这就是笔者所做的尝试性的工作。
笔者的第一步工作,就是力争掌握《金瓶梅》成书以来,人们在其作者问题上的全部认识成果。笔者将古人的、近人的、今人的作者之论,统统收集起来,共得二十三说(当然还可能不全)。当然,收集并不是目的,笔者的目的在于在掌握全部(或大部)资料的基础上,进行去粗取精,去伪存真,由此及彼,由表及里的分析研究,从中发掘新的东西。
第一、 从二十三说提出者的依据来分析,笔者发现大体是三种类型。第一类是属于传闻。如沈德符的“嘉靖间大名士说”,谢肇浙的“金吾戚里门客说”,和素的“卢楠说”等,约六种;第二类属于推测。如孙楷第的“冯惟敏说”,戴不凡的“浙江兰溪一带吴侬说”,魏子云的“沈自邠、沈德符父子及其他文人集体创作说”等,约十三种(其中包括宋起凤的“王世贞说”,因宋氏无考证,故归此类);第三类是属于考证。如徐朔方的“李开先说”,黄霖的“屠隆说”,张远芬的“贾三近说”等,约四种。由于传闻与推测之间不可能有严格的区分,故此分类也是相对的。从这一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两个认识:在二十三说之中,绝大多数属于传闻与推测,真正进行了比较仔细考证的极少。由此可见,《金瓶梅》的作者研究虽然已有三百年的历史,但仍然处于初步的探索阶段,离得出科学的结论,似乎还为时尚早。此其一;不少传闻和推测性的看法,出现在明末清初,这就是说,它们离《金瓶梅》的成书年代较近,因此在这些传闻和推测中,极有可能蕴含着真理。而这个真理又被深深地埋藏在历史的尘土之中,这就需要我们作仔细的发掘和辩证的研究工作。
第二、 从二十三说提出者的泛指和实指来分析,其中属于泛指者,如“大名士”、“绍兴老儒”、“凤州门人”等等,计约十种,属于实指者,如王世贞、薛应旗、李贽、赵南星、李开先、贾三近、屠隆等等,计约十三种。这个分析说明如下几点:一、 在明末清初大多属泛指,实指者仅王世贞一说而已;二、 清代大多属实指,但多数仅为提出者的只言片语,如薛应旗、赵南星说等等,其研究价值并不高;三、 近现代出现的大多属实指,而提出者作过仔细考证的,如李开先说等等,则是在近五年之内的事。
第三、 将传闻、推测和考证,泛指和实指,统统综合起来加以分析,其二十三说实际上可以归纳为两说,一说是“大名士说”,一说是“非大名士说”.前者如“嘉靖间大名士”王世贞、薛应旗、李贽、李开先、贾三近等等共十二种,后者如“绍兴老儒”、“金吾戚里门客”、“凤州门人”等等共十一种。由此可见,“大名士说”与“非大名士说”旗鼓相当,不分高下。这是为什么?我认为重要的原因就在于,两说都从《金瓶梅》这一实际出发,各自掌握着部分的真理性。下面就这个问题作具体分析。
持大名士说者有十二种,虽然其实指的对象各不相同,但这些对象均为大名士,这是一个具有关键性意义的共同点。这也就是说,这部分持论者在推测、考证《金瓶梅》的作者时,有一个共同的基准,即《金瓶梅》的作者必为大名士。在他们看来,《金瓶梅》这部杰作是非大名士不可为之的。把这种看法表述得异常鲜明的,当推宋起凤。宋起凤在《稗说》中指出:《金瓶梅》“书虽极意通俗,而其才开合排荡,变化神奇,于平常日用机巧百出,晚代第一种文字也”;《金瓶梅》“始终无懈气浪笔与牵强补凑之迹,行所当行,止所当止,奇巧幻变,媸妍、善恶、邪正,炎凉情态至矣,尽矣”,“是最化最神文字,前乎此与后乎此谁邪,谓之一代才子,询然”(宋起凤:《稗说》,《王弇州著作》)。在宋起凤看来,《金瓶梅》是最神最化的文字,晚代第一种文字,是空前绝后的杰作,必出于号称“一代才子”的大手笔。
《金瓶梅》中确有大名士参与创作的痕迹,笔者在前篇《〈金瓶梅〉作者王世贞说的再思考》中,已对这个问题作了初步的分析,这里再补述数言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