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十 二十之三〔商颂〕
◎那之什 诂训传 第三十
商颂谱
商者,契所封之地。有娀氏之女名简狄者,吞鳦卵而生契。尧之末年,舜举为司徒,有五教之功,乃赐姓而封之。
〔〇 正义曰:《殷本纪》云:“契母曰简狄,有娀氏之女也,为帝喾次妃。三人行浴,见鸟墯其卵。简狄取吞之,因孕生契。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,帝舜乃封於商。”又 《中侯》亦有其事。文十八年《左传》云:“高辛氏有才子八人,天下之民谓之八元。舜臣尧,举八元使布五教於四方。父义,母慈,兄友,弟恭,子孝,内平外 成。”又《尚书·尧典》云:“帝曰:‘契,汝作司徒,敷五教,五教在宽。’”由此言之,敷五教者,是契之所为。举八元,使布五教者,正谓举契使布之也,故 云“尧之末年,舜举为司徒,有五教之功”也,乃赐姓曰子,而封之於商也。《中候握河纪》云:“尧曰:‘嗟!朕无德,钦奉丕图,赐示二三子。’斯封稷、契、 皋陶,赐姓号。”注云:“斯,此。封三臣,赐姓号者,契为子,稷为姬,皋陶未闻。”又《契握》汤说契云:“赐姓子氏,以题朕躬。”注云:“题,名也。躬, 身也。”引《孝经援神契》曰:“尧知天命,赐契子氏。”知有汤是尧赐之姓,而封之商也。《本纪》称帝舜封契於商者,《长发》笺云:“尧封之於商,为小国。 舜之末年,益其土地,为大国。”是舜亦封之,故归之舜也。商者,成汤一代之大号,而此云“商者,契所封之地”,则郑以汤取契之所封以为代号也。服虔、王肃 则不然。襄九年《左传》曰:“阏伯居商丘,相土因之。”服虔云:“商丘,地名。相土,契之孙。因之者,代阏伯之后居商丘,汤以为号。”又《书》序王肃注 云:“契孙相士居商丘,故汤因以为国号。”而郑玄以为由契封商者,契之封商,见於《书》传、《史记》、《中候》,其文甚明。经典之言商者,皆单谓之商,未 有称为商丘者。又相士居商丘,以后不恒厥邑。相士之於殷室,虽是先公俊者,譬之於周,则公刘之俦耳。既非汤功所起,又非王迹所因,何当取其所居以为代号 也?商之有契,犹周之有稷。成汤以商为代号,文王不以邰为代号者,自契至汤,虽则八迁,而国号不改,商名未易。成汤以商受命,故当以商为号。周即处邰、处 豳,国名变易。大王来居周地,其国始名曰周。文王以周受命,当以周为号,不得远取邰也。若然,汤在亳地受命,不以亳为代号,而《礼记·郊特牲》云:“亳社 北牖。”襄三十年《左传》云:“鸟鸣于亳社。”皆谓殷亡国之社也。谓之亳社者,《礼》存亡国之社以为戒,亳实汤所居地,故指地而言,以殷纣无道,丧灭汤之 所居,欲使诸侯观之,思自保固,故不举代号,而指亳社也。亳是汤之所居耳,及纣灭之时,则在朝歌,非复亳地也。成汤之初,以商为号。及盘庚迁於殷,以后或 呼为殷,故《书》序云:“盘庚五迁,将治亳殷。”注云:“商家改号曰殷。”《玄鸟》云:“殷受命咸宜。”《殷武》云:“挞彼殷武。”是其兼称殷也。虽或称 殷,不是全改商号,故《大明》云,“殷商之旅”,《荡》云,“咨汝殷商”,皆取前后二号而双言之,是其不全改也。〕 世有官守,十四世至汤,则受命伐夏桀,定天下。
〔〇正义曰:尧以契为司徒,又封之商国,子孙则当 世为诸侯,或入列王官,故云“世有官守”。《国语》云:“玄王勤商,十四世而兴。”《殷本纪》云:“契卒,子昭明立。卒,子相土立。卒,子昌若立。卒,子 曹圉立。卒,子冥立。卒,子振立。卒,子微立。卒,子报丁。立,卒子报乙立。卒,子报丙立。卒,子主壬立。卒,子主癸立。卒,子天乙立,是为成汤。”是从 契至汤为十四世也。《中候·雒予命》云:“天乙在亳,东观於洛,黄鱼双跃,出济于坛。黑鸟以雒,随鱼亦上,化为黑玉,赤勒曰:玄精天乙受神福,命之予伐桀 命克,子商灭夏天下服。”是受命伐桀,定天下也。〕 后世有中宗者,严恭寅畏,天命自度,治民祗惧,不敢荒宁。后有高宗者,旧劳於外,爰洎小人。作其即位,乃或谅闇,三年不言,言乃雍。不敢荒宁,嘉静殷邦。至于小大,无时或怨。
〔〇 正义曰:此《尚书·无逸》文也。彼注云:中宗,谓大戊也。高宗,谓武丁也。旧,犹久也。爰,於。洎,与也。武丁为太子时,殷道衰。为其父小乙将师役於外, 与小人之故,言知其忧乐也。作,起也。谅闇转作梁闇。楣谓之梁。闇,庐也。小乙崩,武丁立,忧丧三年之礼,居凶庐柱楣,不言政事。〕 此三王有受命中兴之功,时有作诗颂之者。
〔〇正义曰:受命,谓成汤也。中兴,谓中宗、高宗也。 《商颂》五篇,唯有此三王之诗,故郑历言其功德也。《殷本纪》云:“大戊立,亳有祥桑穀共生於朝,一暮大拱。大戊惧,问伊陟。伊陟曰:‘臣闻妖不胜德,帝 之政其有阙与?帝其修德。’大戊从之,而祥桑穀枯死。殷复兴,诸侯归之,故称中宗。”《礼记·丧服四制》曰:“《书》云:‘高宗谅闇,三年不言。’善之 也。王者莫不行此礼,何以独善高宗?高宗者,武丁。武丁者,殷之贤王,继世即位,而慈良於丧。当此之时,殷衰而复兴,礼废而复起,故善之。善之,故载之 《书》中。高而宗之,故谓之高宗。”是中宗、高宗中兴也。由此三王皆有功德,时人有作诗颂之者。《那》序云:“祀成汤。”是颂成汤也。《烈祖》序云:“祀 中宗。”是颂中宗也。《玄鸟》、《殷武》序皆云“高宗”,《长发》居中,从可知是《玄鸟》三篇颂高宗也。此颂之者,皆在崩后颂之。《那》“祀成汤”,经称 “汤孙”,笺以汤孙为太甲,则《那》之作当太甲时也。《烈祖》“祀中宗”,笺称“此祭中宗,诸侯来助”,明是其崩之后,或子孙之时,未知当谁世也。《玄 鸟》“祀高宗”,笺以祀当为祫,高宗崩而始祫祭於契之庙,歌是诗焉,是崩后可知也。《殷武》云“祀高宗”,则亦在其崩后。《玄鸟》、《殷武》既是崩后,则 知《长发》之作亦在崩后矣。《长发》述其生存之日,禘祭先王。《殷武》述其征伐荆楚,修治寝室,皆是崩后追述之也。〕 商德之坏,武王伐纣,乃以陶唐氏火正阏伯之墟,封纣兄微子启为宋公,代武庚为商后。
〔〇正义曰: 商德之坏,谓纣时也。《乐记》说武王伐纣,“既下车,而投殷之后於宋”,是伐纣即封微子。昭元年《左传》曰:“昔高辛氏有二子,伯曰阏伯,季曰实沈,居于 旷林,不相能也,日寻干戈相征讨。后帝不臧,迁阏伯于商丘,主辰,商人是因,故辰为商星。”襄九年《左传》曰:“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,祀大火,而火纪 时焉。相土因之,故商主大火。”以此言之,是宋居阏伯故地,故《汉书·地理志》云:“周封微子於宋,今之睢阳是也。本陶唐氏火正阏伯之墟。”郑取其言以为 说也。《书传》云:“武王杀纣,继公子禄父。”《史记·卫世家》云:“武王已克殷纣,复以殷馀民封纣子武庚禄父,以奉其先祀。”是武王初杀纣,以武庚为商 后也。至周公摄政,武庚叛,而诛之,乃命微子代武庚为商后。《书序》云:“成王既黜殷命,杀武庚,命微子。”是命微子在成王时也。今因伐纣之下,即连言封 微子於宋,代武庚为商后者,以封之於宋,竟为商后,以宋是武王所封,故《谱》终言之。〕 其封域在《禹贡》徐州泗滨,西及豫州明猪之野。
〔〇正义曰:《禹贡》徐州云“泗滨浮磬”,豫州云“导荷泽,被盟猪”。《地理志》云:“盟猪泽在梁国睢阳东北。”是盟猪在豫州。《地理志》云:“宋地今之梁国、沛、楚、山阳、济阴、东平及东群之须昌、寿张,皆宋分也。”据时验之,是宋之封域东至泗滨,西至孟猪也。〕 自从政衰,散亡商之礼乐。七世至戴公时,当宣王,大夫正考父者,校商之名颂十二篇於周太师,以《那》为首,归以祀其先王。
〔〇 正义曰:微子为商之后,得行殷之礼乐,明时《商颂》皆在宋矣。於后不具,明是政衰而失之。《那》序云:“微子至於戴公,其间礼乐废坏。”是散亡商之礼乐 也。《史记·宋世家》云:“微子启卒,弟仲衍立。卒,子宋公稽立。卒,子丁公申立。卒,子湣公共立。卒,弟炀公熙立。湣公子鲋祀杀炀公而自立,是为厉公。 卒,子釐公举立。卒,子惠公覸立。卒,子哀公立。卒,子戴公立。”自微子至戴公凡十君,除二及,馀八君,是微子之后七世至戴公也。《世家》又云:“惠公四 年,周宣王即位。戴公二十九年,周幽王为犬戎所杀。”考校其年,宣王以戴公十八年崩,是戴公当宣王时也。“正考父考校商之名颂十二篇於周之大师,以《那》 为首”,《鲁语》文也。韦昭云:“名颂,颂之美者。”然则言校者,宋之礼乐虽则亡散,犹有此诗之本,考父恐其舛谬,故就太师校之也。此颂皆为祀先王而作, 故知校之既正,归以祀其先王也。〕 孔子录《诗》之时,则得五篇而已,乃列之以备三颂,著为后王之义,监三代之成功,法莫大於是矣。
〔〇 正义曰:今诗是孔子所定,《商颂》止有五篇,明是孔子录《诗》之时已亡其七篇,唯得此五篇而已。王者存二王之后,所以通天三统。夏之篇章既以泯弃,唯有 《商颂》而已。孔子既录《鲁颂》,同之二王之后,乃复取《商颂》,列之以备三颂,著为后王之义,使后人监视三代之成法,其法莫大於是。言圣人之有深意 也。〕 问者曰:“列国政衰则变风作,宋何独无乎?”曰:“有焉,乃不录之。王者之后,时王所客也,巡守述职,不陈其诗,亦示无贬黜,客之义也。”
〔〇 正义曰:巡守之陈诗者,以观民之好恶,示有刺责则贬黜之。今不陈其诗,示无贬黜,客之义。亦既示无贬黜,不陈恶诗,虽有其美者,亦不得复采,故所以无宋诗 也。示无贬黜者,示法而已。其有大罪,亦当如《鲁谱》所云“侯伯监之,行人书之”,不得全无贬黜,故《春秋》之时,杞为伯爵,是其为时王所黜也。〕 又问曰:“周大师何由得《商颂》?”曰:“周用六代之乐,故有之。”
〔〇正义曰:以周用六代之乐,乐章固当有之,故得有《商颂》也。然则自夏以上,周人亦存其乐,而得无其诗者,或本自不作,或有而灭亡故也。此《商颂》五篇,自是商世之书,由宋而后得有,故郑为《谱》,因商而又序宋也。〕 商颂谱终。
《那》,祀成汤也。微子至于戴公,其间礼乐废坏。有正考甫者,得《商颂》十二篇於周之大师,以《那》为首。
〔笺 云:礼乐废坏者,君怠慢於为政,不修祭祀、朝聘、养贤、待宾之事,有司忘其礼之仪制,乐师失其声之曲折,由是散亡也。自正考甫至孔子之时,又无七篇矣。正 考甫,孔子之先也,其祖弗甫何,以有宋而授厉公。〇那,乃河反。微子名启,纣庶兄,周武王封之於宋,为殷后。正考父音甫,本亦作“甫”,宋湣公之曾孙,孔 子七世祖。大音泰,后“大甲”、“大古”、“大戊”、“大祖”皆放此。朝,直遥反。折,之设反。〕 【疏】“《那》一章二十二句”至“为首”。〇正义曰:《那》诗者,祀成汤之乐歌也。成汤创业垂统,制礼作乐。及其崩也,后世以时祀之。诗人述其功业而 作此歌也。又总序《商颂》废兴所由。言微子至于戴公之时,其间十有馀世,其有君闇政衰,致使礼乐废坏,令《商颂》散亡。至戴公之时,其大夫有名曰正考父者,得《商颂》十二篇於周之太师。此十二篇以《那》为首,是故孔子录《诗》之时,得其五篇,列之以备三颂也。《殷本纪》云:“主癸生天乙,是为成汤。”案 《中候·雒予命》云:“天乙在亳。”注云:“天乙,汤名。”是郑以汤之名为天乙也,则成汤非复名也。《周书·谥法》者,周公所为。《礼记·檀弓》云:“死 谥,周道也。”则自殷以上,未有谥法,盖生为其号,死因为谥耳。《谥法》“安民立政曰成。除残去虐曰汤”。盖以天乙有此行,故号曰成汤也。《长发》称“武 王载旆”,又呼汤为武王者,以其伐桀革命,成就武功,故以武名之,非其号谥也。《国语》云:“校商之名颂十二篇。”此云:“得《商颂》十二篇。”谓於周之 太师校定真伪,是从太师而得之也。言得之太师,以《那》为首,则太师先以《那》为首。矣且殷之创基,成汤为首,《那》序云“祀成汤”,明知无先《那》者, 故知太师以《那》为首也。经之所陈,皆是祀汤之事。毛以终篇皆论汤之生存所行之事。郑以“奏鼓”以下,言汤孙太甲祭汤之时,有此美事,亦是祀汤而有此事, 故序总云“祀成汤也”。〇笺:“礼乐”至“厉公”。〇正义曰:礼乐废坏者,正谓礼不行,乐不用,故令之废坏。废坏者,若墙屋之不脩也。但礼事非一,笺略举 礼之大者以言焉。由君不复行礼,有司不复脩习,故忘其礼之仪制。由君不复用乐,乐师不复脩习,故失其声之曲折。由是礼乐崩坏,故商诗散亡也。知孔子之时, 七篇已亡者,以其考甫校之太师,归以祀其先王,则非烦重芜秽,不是可弃者也。而子夏作序,已无七篇,明是孔子之前已亡灭也。《世本》云:“宋湣公生弗甫 何,弗甫何生宋父,宋父生正考父,正考甫生孔父嘉,为宋司马华督杀之,而绝其世。其子木金父降为士。木金父生祁父,祁父生防叔,为华氏所逼,奔鲁,为防大 夫,故曰防叔。防叔生伯夏,伯夏生叔梁纥,叔梁纥生仲尼,则正考甫是孔子七世之祖,故云孔子之先也。“其祖弗父何,以有宋而授厉公”,昭七年《左传》文 也。服虔云:“弗父何,宋湣公世子,厉公之兄。以有宋,言湣公之適嗣,当有宋国,而让与弟厉公也。”《宋世家》称厉公杀炀公而自立,传言弗父何授之者,何 是湣公世子,父卒当立,而炀公篡之。盖厉公既杀炀公,将立弗父何,而何让与厉公也。
猗与那与,置我鞉鼓。
〔传:猗,叹辞。那,多也。鞉鼓,乐之所成也。夏后氏足鼓,殷人置鼓,周人 县鼓。笺云:置读曰植。植鞉鼓者,为楹贯而树之。美汤受命伐桀,定天下而作《濩》乐,故叹之。多其改夏之制,乃始植我殷家之乐鞉与鼓也。鞉虽不植,贯而摇 之,亦植之类。〇猗,於宜反。与音余。下同。置,毛如字。殷人置鼓,郑作“植”字,时职反,又音值。鞉音桃,小鼓也。夏,户雅反。注同。县音玄。下同。楹 音盈,柱也。贯,古乱反。濩,户故反,殷汤乐曰“大濩”。〕 奏鼓简简,衎我烈祖。汤孙奏假,绥我思成。
〔传:衎,乐也。烈祖,汤有功烈之祖也。假,大也。笺 云:奏鼓,奏堂下之乐也。烈祖,汤也。汤孙,太甲也。假,升。绥,安也。以金奏堂下诸县,其声和大简简然,以乐我功烈之祖成汤。汤孙太甲又奏升堂之乐,弦 歌之,乃安我心所思而成之。谓神明来格也。《礼记》曰:“齐之日,思其居处,思其笑语,思其志意,思其所乐,思其所嗜。齐三日,乃见其所为齐者。祭之日, 入室,僾然必有见乎其位;周旋出户,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;出户而听,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。”此之谓思成。〇衎,苦旦反。假,毛古雅反,郑作格,升也。 乐音洛。下“以乐我”同。齐,侧皆反,本亦作“斋”。下同。耆,市志反。为,于伪反。僾音暧。忾,苦代反。〕 鞉鼓渊渊,嘒嘒管声。既和且平,依我磬声。
〔传:嘒嘒然,和也。平,正平也。依,倚也。磬,声之清者也,以象万物之成。周尚臭,殷尚声。笺云:磬,玉磬也。堂下诸县与诸管声皆和平不相夺伦,又与玉磬之声相依,亦谓和平也。玉磬尊,故异言之。〇渊,古玄反,又乌玄反。嘒,呼惠反。倚,於绮反。〕 於赫汤孙,穆穆厥声。庸鼓有斁,万舞有奕。
〔传:於赫汤孙,盛矣,汤为人子孙也。大锺曰庸。斁斁然盛也。奕奕然闲也。笺云:穆穆,美也。 於,盛矣!汤孙,呼太甲也。此乐之美,其声锺鼓则斁斁然有次序,其干舞又闲习。〇於音乌。注同。庸如字,依字作“镛”,大锺也。斁、奕、绎并音亦。“绎”,字又作“怿”,同。〕 我有嘉客,亦不夷怿。自古在昔,先民有作。温恭朝夕,执事有恪。
〔传:夷,说也。先王称之曰自 古,古曰在昔,昔曰先民。有作,有所作也。恪,敬也。笺云:嘉客,谓二王后及诸侯来助祭者。我客之来助祭者,亦不说怿乎。言说怿也。乃大古而有此助祭礼, 礼非专於今也。其礼仪温温然恭敬,执事荐馔则又敬也。〇恪,苦各反。说音悦,下同。{荐豕},笺练反,本又作“荐”,同。馔,士恋反。〕 顾予烝尝,汤孙之将。
〔笺云:顾,犹念也。将,犹扶助也。嘉客念我殷家有时祭之事而来者,乃太甲之扶助也,序助者来之意也。〇烝,之丞反。〕 【疏】“猗与”至“汤孙之将”。〇毛以为,成汤崩后,祀於其庙。诗人美汤功业,述而叹之曰:猗与,汤之功亦甚多,而能制作《护》乐,植立我殷家鞉与鼓 也。既立一代之乐,用之以祭其先。祭之时,庙中奏此鞉鼓,其声简简然而和大也,以乐我有功烈之祖。汤之上祖有功烈者,谓契、冥、相士之属也。既以乐祭祖, 而德当神明,故更述汤功,美其奏乐。言汤之能为人子孙也,奏此大乐,以祭鬼神,故得降福,安我所思而得成也。思之所成者,正谓万福来宜,天下和平也。又述 祭时之乐,其鞉鼓之声渊渊而和也。嘒嘒然而清烈者,是其管籥之声。诸乐之音既以和谐,且复齐平,不相夺伦,又依倚我玉磬之声,与之和合。以其乐音和谐,更 复叹美成汤。於乎!赫然盛矣者,乃汤之为人之子孙也。穆穆然而美者,其乐之音声,大锺之镛与所植之鼓有斁然而盛,执其干戈为万舞者有奕然而闲习。言其用乐 之得宜也。於此之时,有王者之后及诸侯来助汤祭,我有嘉善之宾客矣。其助祭也,岂亦不夷悦而怿乐乎!言其夷悦而怿乐也。此助祭之法,乃从上古在於昔代先王 之民,有作此助祭之礼,非专於今,故此嘉客依礼来助祭,其仪温温然而恭敬,早朝乡夕在於宾位,其执事荐馔则有恭敬。此嘉宾所以来顾念我此烝、尝之时祭者, 正以汤为人之子孙,亦有显大之德所致也。以汤能制作礼乐,善为子孙,嘉客助祭,鬼神降福,故陈其功德以歌颂之也。〇郑以“奏鼓”以下皆述汤孙祭汤之事。烈 祖正谓成汤,是殷家有功烈之祖也。汤孙奏假,谓太甲奏升堂之乐。绥我思成,谓神明来格,安我所思得成也。於赫汤孙,美太甲之盛。顾予烝尝,谓嘉客念太甲之 祭。汤孙之将,言来为扶助太甲。唯此为异。其文义略同。〇传:“猗叹”至“县鼓”。〇正义曰:《齐风》猗嗟共文,是猗为叹,谓美而叹之也。“那,多”, 《释诂》文。“鞉鼓,乐之所成”者,《礼记》曰:“鼓无当於五声,五声不得不和。”是乐之所成,在於鼓也。鞉则鼓之小者,故连言之。《王制》曰:“天子赐 诸侯乐则以柷将之,赐伯子男乐则以鞉将之。”注云:“柷、鞉皆所以节乐。”是乐成亦由鞉也。“夏后氏足鼓”以下,皆《明堂位》文。所异者,唯彼“置”作 “楹”。传依此经而改之矣。〇笺:“置读”至“之类”。〇正义曰:《金縢》云:“植璧秉圭。”注云:“植,古置字。”然则古者置、植字同,故置读曰植。此 云“植我鞉鼓”,《明堂位》作“楹鼓”,故知植鞉鼓者为楹贯而树之。《大濩》之乐,殷之乐也。此述成汤之功,而云“植我鞉鼓”,明是美汤作《濩》乐,故叹 之,多其改夏之制,始植我殷家之鼓也。《吕氏春秋·仲夏纪》云:“殷汤即位,夏为无道,暴虐万民。汤於是率六州以讨桀之罪,乃命伊尹作为《大濩》,歌《晨 露》,修《九招》、《六列》,以见其善。”高诱注云:“《大濩》、《晨露》、《九招》、《六列》,皆乐名也。”是成汤作《濩》乐之事也。《晨露》、《九 招》、《六列》之乐,盖《大濩》之乐别曲名也。又解鞉亦称植之意,鞉虽不植,以木贯而摇之,亦植之类,故与鼓同言植也。《春官·小师》注云:“鞉如鼓而 小,持其柄摇之,傍耳还自击。”是说鞉之状也。〇传:“衎乐”至“假大”。〇正义曰:“衎,乐。假,大”,皆《释诂》文。下传“汤为人子孙”,则此篇上下 皆述汤事。美汤之祭而云“烈祖”,则是美汤之先公有功烈者,故云“烈祖,汤有功烈之祖”。汤之前有功烈者,止契、冥、相土之属也。王肃云:“汤之为人子 孙,能奏其大乐,以安我思之所成,谓万福来宜,天下和平。”〇笺:“奏鼓”至“思成”。〇正义曰:礼设乐悬之位,皆锺鼓在庭,故知“奏鼓,堂下乐也”。以 序称“祀成汤”,则经之所陈,是祀汤之事,不宜为汤之祀祖,故易传以烈祖为汤。下篇烈祖既是成汤,则知此亦成汤,其子孙奏鼓以乐之也。《殷本纪》“汤生太 丁,太丁生太甲”。太甲,成汤適长孙也,故知汤孙谓太甲也。孙之为言,虽可以关之后世,以其追述成汤,当在初崩之后。太甲是殷之贤王,汤之亲孙,故知指谓 太甲也。“假,升。绥,安”,皆《释诂》文也。以奏者作乐之名,假又正训为升,故易传以奏假为“奏升堂之乐”,对鼓在堂下,故言“奏升堂之乐”。乐之初 作,皆击锺奏之,经虽言鼓,而锺亦在焉,故云“以金奏堂下诸悬”也。琴瑟在堂,故知奏升堂之乐谓弦歌之声也。於祭之时,心之所思,唯思神耳,故知安我心所 思而成之,谓神明来格也。《皋陶谟》说作《箫韶》之乐得所,而云“祖考来格”,意与此协,故言“神明来格”,取彼意以为说也。所引《礼记·祭义》文也。致 思之深,想若闻见,是其有所成,故引以证之,此之谓思成也。所思五事,先思居处,后思乐嗜者,先粗而后精,自外而入内也。居处,措身之所。笑语,貌之所 发。此皆目所可见,是外之粗者。在内有常理可测度者,志意也。在内无常,缘物而动者,乐嗜也。内事难测,深思然后及之,故后言之也。齐三日乃见其所为齐 者,谓致齐也。散齐则不御不吊而已,未能至於深思而及此五事也。祭之日,所以得有出户而听者,彼注云“周旋出户”,谓设荐时也。无尸者阖户,若食间则有出 户而听之,是由无尸者有阖户出听之事也。古之祭者,莫不以孙行者为尸。而得有无尸者,《士虞记》云:“无尸则礼及荐馔皆如初。”注云:“无尸,谓无孙列可 使者也。”是祭有无尸者,故作《记》者言及之也。〇传:“磬声”至“尚声”。〇正义曰:传意亦以磬为玉磬。《聘义》说玉之德云:“其声清越以长。”是玉声 必清,故云“声之清者”,解其别言依磬之意也。象万物之成者,以秋天是万物成就之时,其律吕数短,声调皆清,故《楚辞》宋玉云:“秋之为气也,天高而气 清。”“周尚臭,殷尚声”,《郊特牲》文。言此者,以祭祀之礼有食有乐,此诗美成汤之祭先祖,不言酒食,唯论声乐,由其殷人尚声,故解之。〇笺:“磬,玉 磬”。〇正义曰:此申说传意,言磬声清之意也。知是玉磬者,以锺鼓磬管同为乐器,磬非乐之主,而云鼓管和平,来依磬声,明此异於常磬,非石磬也。《皋陶 谟》云“戛击鸣球”,谓玉磬也。成二年《左传》“齐人赂晋以玉磬”,是古人以玉为磬也。由玉磬尊,故异言之。〇传:“於赫”至“然闲”。〇正义曰:毛以此 篇祀成汤,美汤之德,而云汤孙,故云“汤善为人之子孙”也。以上句言“衎我烈祖”,陈汤之祭祖,故以孙对之。子孙祭祖,而谓祖善为人之子孙,犹《闵予小 子》言皇考之“念兹皇祖,永世克孝”也。此篇三云“汤孙”,於此为传者,举中以明上下也。《释乐》云:“大锺谓之镛。”是大锺曰庸也。以斁为锺鼓之状,故 为盛。奕,万舞之容,故为闲也。笺云:“斁斁然有次序。”亦言其音声盛也。〇笺:“嘉客”至“扶助”。〇正义曰:《王制》、《祭统》言四时祭名,皆云春 礿、夏禘、秋尝、冬烝。注以为,夏、殷祭名是烝、尝为时祭,故云“念我殷家有时祭之事而来也”。若然,《郊特牲》云:“飨禘有乐,而食尝无乐,故春禘而秋 尝。”注:“禘当为礿字之误也。”《王制》云:“春礿、夏禘。”郑引《王制》夏、殷以正《特牲》之文,则《特牲》所云“食尝无乐”,当是夏、殷礼矣。此云 “烝、尝”,则是秋冬之祭。而上句盛陈声乐者,此经所陈,总论四时之祭,非独为秋冬发,文直取烝、尝之言为韵耳。纵使尝实无乐,而礿、禘有之,故得言其声 乐也。且礼文残缺,郑以异於周法者,即便推为夏、殷,未必食尝无乐,非夏礼也。笺以汤孙为太甲,故言太甲之扶助。传以汤为人之子孙,则将当训为大,不得与 郑同也。王肃云:“言嘉客顾我烝尝而来者,乃汤为人子孙显大之所致也。”
《那》一章,二十二句。
《烈祖》,祀中宗也。
〔笺云:中宗,殷王大戊,汤之玄孙也。有桑穀之异,惧而修德,殷道复兴,故表显之,号为中宗。〇烈祖烈祖,有功烈之祖。复,扶又反。下“亦复”同。〕 【疏】“《烈祖》一章二十二句”。〇正义曰:《烈祖》诗者,祀中宗之乐歌也。谓中宗既崩之后,子孙祀之。诗人述中宗之德,陈其祭时之事而作此歌焉。经 称成汤王有天下,中宗承而兴之,诸侯助祭,神明降福,皆是祀时之事,故言祀以总之。〇笺:“中宗”至“中宗”。〇正义曰:案《殷本纪》云:“汤生太丁,太 丁生太甲。崩,子沃丁立。崩,弟太庚立。崩,子小甲立。崩,弟雍己立。崩,弟大戊立。”是太戊为汤之玄孙也。《本纪》又云:“太戊立。亳有祥桑穀共生於 朝,一暮大拱。大戊惧,问伊陟。伊陟曰:’帝之政其有阙与?帝其修德。’大戊从之,而祥桑穀枯死。殷复兴,诸侯归之,故称中宗。”是表显立号之事也。 《礼》“王者祖有功,宗有德,不毁其庙”,故《异义》:《诗鲁》说丞相匡衡以为殷中宗,周成、宣王皆以时毁;《古文尚书》说经称中宗,明其庙宗而不毁;谨 案,《春秋公羊》御史大夫贡禹说,王者宗有德,庙不毁。宗而复毁,非尊德之义。郑从而不驳,明亦以为不毁也。则非徒六庙而已。郑言殷六庙者,据其正者而言 也。《礼稽命徵》曰:“殷五庙,至於子孙六。”注云:“契为始祖,汤为受命王,各立其庙,与亲庙四,故六。”是此六者决定不毁,故郑据之,以为殷立六庙。 至於中兴之主,有德则宗,宗既无常,数亦不定,故郑不数二宗之庙也。
嗟嗟烈祖,有秩斯祜。申锡无疆,及尔斯所。既载清酤,赉我思成。
〔传:秩,常。申,重。酤,酒。 赉,赐也。笺云:祜,福也。赉读如往来之来。嗟嗟乎!我功烈之祖成汤,既有此王天下之常福,天又重赐之以无竟界之期,其福乃及女之此所。女,女中宗也。言 承汤之业,能兴之也。既载清酒於尊,酌以祼献,而神灵来至。我致齐之所思则用成。重言嗟嗟,美叹之深。〇祜音户。疆,居良反,竟也。下同。酤音户。赉,毛 如字,郑音来。重,直用反。下皆同。王天下,于况反。竟音境,本又作“境”。祼,古乱反。齐,侧皆反,本亦作“斋”。〕 亦有和羹,既戒既平。鬷假无言,时靡有争。绥我眉寿,黄耇无疆。
〔传:戒,至。鬷,緫。假,大 也。緫大,无言无争也。笺云:和羹者,五味调,腥熟得节,食之於人性安和,喻诸侯有和顺之德也。我既祼献,神灵来至,亦复由有和顺之诸侯来助祭也。其在庙 中既恭肃敬戒矣,既齐立平列矣,至于设荐进俎,又緫升堂而齐一,皆服其职,劝其事,寂然无言语者,无争讼者。此由其心平性和,神灵用之故,安我以寿考之 福,归美焉。〇鬷,子东反。假,毛古雅反,郑音格,至也。下“以假以享”同。争,争斗之争。注同。绥音妥,安也。耇音苟。緫音揔。调音条。祼音灌。〕 约軧错衡,八鸾鸧鸧。以假以享,我受命溥将。自天降康,丰年穰穰。
〔传:八鸾鸧鸧,言文德之有声 也。假,大也。笺云:约軧,毂饰也。鸾在镳,四马则八鸾。假,升也。享,献也。将,犹助也。诸侯来助祭者,乘篆毂金饰错衡之车,驾四马,其鸾鸧鸧然声和。 言车服之得其正也。以此来朝,升堂献其国之所有,於我受政教,至祭祀又溥助我。言得万国之欢心也。天於是下平安之福,使年丰。〇軧,祁支反。错如字,徐又 采故反。鸧,七羊反,本又作“锵”。溥音普。攘如羊反。毂饰,古木反,下音式。镳,彼苗反。篆,直转反。朝,直遥反。〕 来假来飨,降福无疆。
〔笺云:飨,谓献酒使神享之也。诸侯助祭者来升堂,来献酒,神灵又下与我久长之福也。〇假音格,郑云“升也”,王云“至也”。〕 顾予烝尝,汤孙之将。
〔笺云:此祭中宗,诸侯来助之。所言汤孙之将者,中宗之享此祭,由汤之功,故本言之。〕 【疏】“嗟嗟”至“之将”。〇毛以为,中宗崩后,子孙祀之。中宗之有天下,乃由成汤创业,作者述成汤之功,言其福流於后,故言“嗟嗟乎,我功烈之祖成 汤”也。有常者,是此王天下之福,言当常王天下也。成汤既有此福,天又重赐我商家以无疆境之期,故得及尔中宗以此处所也。谓能成汤之业,复使中兴也。中宗 既有此业,故祭祀之。既载清酒於樽,酌以祼献,以其絜敬之故,神明赐之我所思而得成。亦谓万福来宜,天下和平也。其祭之时,非直群臣而已,亦有和羹也。羹 者,五味调和,以喻诸侯有和顺之德。此和顺诸侯来在庙中,既肃敬而戒至矣,既齐立於列位矣,莫不总集大众而能寂然无言语者,於时凡在庙中无有争讼者,以此 故神灵安我孝子以秀眉之寿,使得黄发耇老无有疆境之福也。既言在庙助祭,又本其初来之时,所乘之车,以朱篆约其长毂之軧,以采饰错置於衡之上,其八鸾之声 则锵锵然。以其大礼而来,以献国之所有,於我殷王受其政教之命。至祭祀之时,又溥来助祭。由此得万国之欢心,故从天下平安之福,故获得丰年穰穰然而每物丰 多也。既言天使之丰,又说神降之福。中宗之神来至其坐矣,来享其祭矣,乃下与大福,无有疆境也。又言诸侯所以来故。念我此烝、尝之时祭者,乃由汤善为人子 孙,亦显大之所致也。此祭中宗,而引汤善为子孙者,以汤是商家王业之所起,故归功於汤。〇郑以赉我思成,谓神灵来至,我孝子所思得成也。鬷假无言,谓总集 升堂皆无言语也。以假以享,谓来朝升堂献国之所有也。来假,谓诸侯来升堂献酒。来飨,谓神来歆飨之。汤孙之将,正谓此时设祭之君,诸侯来扶助之。然则此时 祭者,当是中宗子孙,而云汤孙者,中宗之飨此祭,由汤之功,故本言之。虽中宗子孙,亦是汤远孙,故亦得言汤孙也。唯此为异。其文义略同。〇传:“秩常”至 “赉赐”。〇正义曰:“秩,常”,“申,重”,“赉,赐”,皆《释诂》文也。言赐我思成者,王肃云:“先祖赐我思之所欲成也。”知酤是酒者,以此说祭事, 而云“既载清酤”,文与《旱麓》“清酒既载”事同,故知酤是酒也。〇笺:“祜福”至“思成”。〇正义曰:“祜,福”,《释诂》文。以思成者,齐之所思成 也。思之得成,由神明来格,故知赉读如往来之来。商之王功起於汤,故知功烈之祖正谓成汤也。王天下之常福,言汤之子孙常王天下也。既言常福,又言重赐无疆 界,福之长短,天之所赐,故知是天重赐之也。及汝之此所,所谓处所,言中宗之得中兴,是天福之所及也。此祭,祭中宗也,故知汝者,汝中宗也。言中宗承汤之 业,能中兴之故,陈汤有常福,以及中宗也。酒者,祼献所用,故知既载清酒於樽,谓酌以祼献。案《礼》言周法祼用郁鬯,殷礼虽则不明其祼,亦应用郁。而云用 酒以祼献者,郁鬯酿秬为酒,筑郁金草和之而已,揔而言之,亦是酒也。诗人所述,举其大纲,非如记事立制,曲辩酒齐之异。清酤之言,可兼祼献之用,故郑并举 祼献以充之。〇传:“戒至”至“言无争也”。〇正义曰:言戒至者,谓恭肃敬戒而至,非训戒为至也。鬷、揔,古今字之异也,故转之以从今。“假,大”,《释 诂》文。“揔大,无言无争”者,以诸侯大众揔集,或有言语忿争,故云无言无争,美其能心平性和也。〇笺:“和羹”至“美焉”。〇正义曰:祭之设馔,有大 羹、鉶羹,何知不实论羹,而以为喻诸侯有和顺之德者,以昭二十年《左传》“晏子曰:‘和如羹焉,水、火、醯、醢、盐、梅,以烹鱼肉,燀之以薪,宰夫和之, 齐之以味,济其不及,以泄其过。君子食之,以平其心。君臣亦然。’”故曰“亦有和羹,既戒且平。鬷假无言,时靡有争”。彼引此和羹,证君臣之和,则知以和 羹为喻,非实羹也。下句“约軧错衡”,诸侯来朝之事,无言无争,又美助祭之人,故知亦有和羹,谓诸侯对朝廷群臣而称“亦”也。《释诂》假为升,故易传以鬷 假为“设荐进俎”之时,诸侯揔集而升堂齐一也。神之降福,自祭之得礼,非独为助祭者也。而云“神灵用是之故,安我以寿考之福”者,善其助祭得礼,故归美 焉。〇传:“八鸾”至“假大”。〇正义曰:此解在车之饰,非直鸾和而已。独言鸾声之意,故云“言文德之有声也”。有声,谓此助祭诸侯有文德、有声闻,故作 者因事见义,举其鸾声以显之。传训假为大,而其义不明,但軧衡是诸侯之车,以享谓献国之所有,则“以假”亦是来朝之事,当谓以大礼而来朝也。〇笺:“约 軧”至“欢心”。〇正义曰:軧者,长毂之名;约,谓以采色缠约之,故云“约軧,毂饰也”。《采芑》言“约軧错衡”,文与此同。传云:“朱而约之。”则此亦 当以皮缠约而朱漆之也。郑於《秦风·驷驖》之笺云:“置鸾於镳,异於乘车。”《礼记》注云:“鸾在衡。”则郑以乘车之鸾必在衡,而此之鸾在镳者,以鸾之所 在,经无正文,而殷周或异,故从旧说,以为在镳,以示不敢质也。言篆毂金饰者,《考工记》云:“容毂必直,陈篆必正。”注云:“篆,毂约也。容毂者,治毂 为之形容。”彼言篆毂,即此约軧,故言“诸侯来助祭者,乘篆毂金饰错衡之车”也。知金饰者,以《采芑》“约軧错衡”与“辂车有奭”连文,奭,赤貌,则彼是 金辂。彼为金辂,则此亦金辂,知约軧错衡为金饰也。案《春官》巾车之职,“金辂,同姓以封”,则王子母弟同姓公侯乃得乘金辂耳。殷礼虽亡,不应三等之爵皆 乘金辂。此说诸侯来助,独言金辂,举其尊者言之耳。假之为升,乃是正训。诸侯之朝,必升堂授玉,故易传以假为来朝升堂也。朝必献国所有,故言以享也。既行 朝礼,后乃助祭,故云“至祭祀又溥助我,言其得万国之欢心”也。〇笺:“享谓”至“献酒”。〇正义曰:笺以说祭之事,而云来享,故知是献酒使神享之也。献 酒必升堂,故知来假谓来升堂献酒也。传於上下“假”皆不训为升,则此亦不得与郑同也。王肃云:“祖考来至,来享嘉荐。”然则音为格,故训为至也。〇笺: “此祭”至“言之”。〇正义曰:此祭中宗,在中宗崩后,当是中宗子孙,而云“汤孙”,故知本之,传於上篇以“汤孙”为“汤为人子孙”,则此亦当然。祭中宗 而美汤之为人子孙者,王肃云:“祭中宗而引汤者,本王业之所起也。”
《烈祖》一章,二十二句。
《玄鸟》,祀高宗也。
〔笺云:祀当为“祫”。祫,合也。高宗,殷王武丁,中宗玄孙之孙也。有雊雉 之异,又惧而修德,殷道复兴,故亦表显之,号为高宗。云崩而始合祭於契之庙,歌是诗焉。古者,君丧三年既毕,禘於其庙,而后祫祭於太祖。明年春,禘于群 庙。自此之后,五年而再殷祭。一禘一祫,《春秋》谓之大事。〇玄鸟玄鸟,燕也,一名鳦,音乙。祀,毛上如字,郑作“祫”,户夹反,三年丧毕之祭也。雊,古 豆反。之异,《尚书》云“高宗祭成汤,有飞雉升鼎耳而雊”是也。复,扶又反。契,息列反,殷之始祖也;本又作“偰”,同;又作“卨”,古字也。后放此。 “古者,丧三年既毕,祫于大祖。明年,禘于群庙”,一本作“古者,君丧三年既毕,禘于其庙,而后祫祭于太祖。明年春,禘于群庙。”案此序一,注旧有两本, 前祫后禘是前本,禘夹一祫是后本也。〕 【疏】“《玄鸟》一章二十二句”。〇正义曰:《玄鸟》诗者,祀高宗之乐歌也。郑以“祀”为“祫”,谓高宗崩,三年丧毕,始为祫祭於契之庙。诗人述其事 而作此歌焉,以高宗上能兴汤之功,下能垂法后世,故经远本玄鸟生契。“帝命武汤”,言高宗能兴其功业,又述武丁孙子无不胜服,四海来至,百禄所归。言高宗 之功,泽流后世,因祫祭而美其事,故序言祫以总之。毛无破字之理,未必以此为祫。或与《殷武》同为时祀,但所述之事自有广狭耳。〇笺:“祀当”至“大 事”。〇正义曰:知此“祀”当为“祫”者,以经之所陈,乃上述玄鸟生商,及成汤受命。若是四时常祀,不应远颂上祖。《殷武》与此皆云祀,《殷武》所陈,高 宗身事而已,则知此与彼殊,宜当为祫也。案《殷本纪》,太戊生仲丁及外壬及河亶甲,亶甲生祖乙,祖乙生祖辛,祖辛生祖丁,祖丁生阳甲及盘庚及小辛及小乙, 小乙生武丁。是武丁为太戊玄孙之孙。《书》序云:“高宗祭成汤,有飞雉升鼎耳而雊,作《高宗肜日》。”《殷本纪》称“武丁见雉升鼎耳,惧而脩政行德,天下 咸欢,殷道复兴,立其庙,为高宗。”《丧服四制》说高宗之德云:“当此之时,殷衰而复兴,礼废而复起,高而宗之,故谓之高宗。”是殷道复兴,表显立号之事 也。《礼》三年丧毕,祫於太祖之庙,以新崩之主序於昭穆。此高宗崩,丧毕之后,新与群庙之主始合祭於契之庙,故诗人因此祫祭之后,乃述序其事而歌此诗焉。 郑《驳异义》云:“三年一祫,百王通义,则殷之祫祭,三年一为。”而必知此崩而始祫者,以序云“祫高宗也”。若是三年常祫,则毁庙之主陈於太祖,未毁庙之 主皆升合食於太祖,使遍及先祖,不独主於高宗。今序言“祫高宗”,明是为高宗而作祫,故知是崩后初祫於契之庙也。既言崩而始祫,因辩祫之先后,及言“古者 君丧”以下,以明禘祫之疏数也。《大宗伯》及《王制》之注皆云:“鲁礼,三年丧毕,祫於太祖。明年春,禘於群庙。自此之后,五年而再殷祭。一禘一祫,《春 秋》谓之大事。”彼二注,其言与此正同。而云“鲁礼”,则此云“古者君丧”以下,谓鲁礼也。此笺及《礼》注所言禘祫疏数,经无正文,故郑作《鲁礼禘祫志》 以推之。其略云:鲁庄公以其三十二年秋八月薨,闵二年五月而吉禘。此时,庆父使贼杀子般之后,闵公心惧於难,务自尊成,以厌其祸。至二年春,其间有闰。二 十一月禫,除丧,夏四月则祫,又即以五月禘。比月大祭,故讥其速。讥其速者,明当异岁也。经独言“吉禘於庄公”,闵公之服凡二十一月,於礼少四月,又不 禫,无恩也。鲁闵公二年秋八月,公薨。僖二年除丧而祫。明年春,禘。自此之后,乃五年再殷祭,六年祫,故八年经曰:“秋七月,禘於大庙,用致夫人。”然致 夫人自鲁礼,因禘事而致哀姜,故讥焉。鲁僖公以其三十三年冬十二月薨,文二年秋八月祫。僖薨至此而除,间有闰,积二十一月,从闵除丧,不禫,故明月即祫。 经云:“八月丁卯,大事於太庙,跻僖公。”文公之服亦少四月。不刺者,有恩也。鲁文公以其十八年春二月薨,宣二年除丧而祫,明年春禘。自此之后,五年而再 殷祭,与僖为之同。六年祫,故八年禘。经曰:“夏六月,辛巳,有事於大庙,仲遂卒於垂。”说者以为,有事谓禘,为仲遂卒张本,故略之言有事耳。鲁昭公十一 年夏五月,夫人归氏薨。十三年夏五月大祥,七月而禫。公会刘子及诸侯於平丘,公不得志。八月归,不及祫。冬,公如晋。明十四年春归乃祫。故十五年春乃禘。 经曰:“二月癸酉,有事於武宫。”传曰:“禘於武公。”及二十五年传“将禘於襄公”,此则十八年祫,二十年禘;二十三年祫,二十五年禘,於兹明矣。儒家之 说禘祫也,通俗不同,学者竞传其闻,是用讻讻争论,从数百年来矣。窃念《春秋》者,书天子诸侯中失之事,得礼则善,违礼则讥,可以发起是非,故据而述焉。 从其禘祫之先后,考其疏数之所由,而粗记注焉。鲁礼,三年之丧毕,则祫於太祖。明年春,禘於群庙。僖也,宜也,八年皆有禘祫祭,则《公羊传》所云“五年而 再殷祭”,祫在六年明矣。《明堂位》曰:“鲁,王礼也。”以相准况,可知也。此是郑君考校鲁礼禘祫疏数之事也。闵二年五月吉禘於庄公,即是《春秋》之经, 而於禘之前,经无祫事。郑知四月祫者,以文二年经书“大事於太庙”,《公羊传》曰:“大事者何?祫也。”彼是除丧而祫,则知闵之吉禘之前,亦当先有祫祭。 於祫所以不讥者,以时有庆父之难,君子原情免之。但为祫足以成尊,不假更复为禘,而五月又禘,故讥之,而书“吉禘”也。讥之言吉,则是未应从吉,故知明当 异岁也。且五年而再殷祭,乃是《公羊传》文,后禘去前禘当五年矣。僖也,宣也,皆八年有禘,明知前禘当在三年矣。文公以二年祫祭,祫在除丧之年,禘宜在三 年,是其与祫当异岁也。郑以《春秋》上下考校,知其必然,故此笺及《礼》注皆为定解,仍恐后学致惑,故又作《志》以明之。如《志》之言,五年再殷祭,先祫 后禘。而此云一禘一祫,先言禘者,恐其文便,无义例也。《春秋》谓之大事,指谓文二年祫祭之事耳。其禘则《春秋》或谓之禘,或云有事,皆不言大事。僖、宣 八年之经是也。此笺或云“古者,君丧三年,丧毕,禘於其庙,而后祫於太祖。自此之后,五年而再殷祭”者,其文误也。何则?《礼》注及《志》皆无此言,则此 不当独有也。定本亦无此文。
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。宅殷土芒芒。
〔传:玄鸟,鳦也。春分,玄鸟降。汤之先祖有娀氏女简狄配高辛 氏帝,帝率与之祈于郊禖而生契,故本其为天所命,以玄鸟至而生焉。芒芒,大貌。笺云:降,下也。天使鳦下而生商者,谓鳦遗卵,娀氏之女简狄吞之而生契,为 尧司徒,有功,封商。尧知其后将兴,又锡其姓焉。自契至汤,八迁始居亳之殷地而受命,国日以广大芒芒然。汤之受命,由契之功,故本其天意。〇芒,莫刚反。 后同。娀,夙忠反,契母之本国名。郊禖音梅,本亦作“高禖”。卵,力管反。亳,傍各反。地名。〕 古帝命武汤,正域彼四方。方命厥后,奄有九有。
〔传:正,长。域,有也。九有,九州也。笺云:古帝,天也。天帝命有威武之德者成汤,使之长有邦域,为政於天下。方命其君,谓徧告诸侯也。汤有是德,故覆有九州,为之王也。〇长,张丈反。下同。徧音遍。〕 商之先后,受命不殆,在武丁孙子。
〔传:武丁,高宗也。笺云:后,君也。商之先君受天命而行之不解殆者,在高宗之孙子。言高宗兴汤之功,法度明也。〇解音懈。〕 武丁孙子,武王靡不胜。龙旂十乘,大糦是承。
〔传:胜,任也。笺云:交龙为旂。糦,黍稷也。高宗 之孙子有武功、有王德於天下者,无所不胜服。乃有诸侯建龙旂者十乘,奉承黍稷而进之者,亦言得诸侯之欢心。十乘者,二王后、八州之大国。〇武王,于况反, 又如字。注同。胜,毛音升,郑式证反。乘,绳证反。注同。糦,尺志反,《韩诗》云:“大祭也。”任音壬。下“何任”同。〕 邦畿千里,维民所止,肇域彼四海。
〔传:畿,疆也。笺云:止犹居也。肇,当作“兆”。王畿千里之内,其民居安,乃后兆域正天下之经界。言其为政自内及外。〇疆,居良反。〕 四海来假,来假祁祁。景员维河,殷受命咸宜,百禄是何。
〔传:景,大。员,均。何,任也。笺云: 假,至也。祁祁,众多也。员,古文作云。河之言何也。天下既蒙王之政令,皆得其所,而来朝觐贡献。其至也祁祁然众多。其所贡於殷大至,所云维言何乎?言殷 王之受命皆其宜也。百禄是何,谓当檐负天之多福。〇假音格。下同。祁,巨移反,或上之、尺之二反。员,毛音圆,郑音云。河,王以为河水。本或作“何”。何 音河,又河可反。本亦作“荷”,音同。郑云:“担负也。”下篇“何天”同。朝,直遥反。担,都蓝反。下篇同。〕 【疏】“天命”至“是何”。〇毛以为,契母简狄,於春分玄鸟至日,祁於高禖而生契,封商,后世有此殷国。今以高宗有国,本而美之。言上天命此玄鸟,使 下而生此商国,故契之子孙得居此殷土,其国境广大芒芒然。既总言天命生商,又指陈商兴之节。古之天帝命有威武之德者成汤,令长有彼四方之国,谓为之君长, 有其土地。天既命成汤为长,又令四方归之。方方命其诸侯之君,使归成汤,故得同有此九州之民也。成汤既受天命,子孙又能循之。商之先君受天之命,年世延 长,所以不至危殆者,在此高宗武丁善为人之孙子也。此武丁为人之子孙,行其先祖武德之王道,威德盛大,无所不胜任之也。故於此祀高宗也,乃有诸侯建龙旂者 十乘来助殷祭。於祭之时,有大黍稷之食,此诸侯於是奉承而进之。言高宗泽及天下,故子孙祭之,得万国之欢心也。高宗前世,殷政衰微,又述高宗能兴之状。殷 之邦畿之内,地方千里,维是民之所安止矣,然后始有彼四海。言高宗为政,先安畿内之民,后安四海之国,以为己有。由此能有彼四海,故四海诸侯莫不来至。其 来至也,祁祁然数甚众多。此众多诸侯,其辞皆云:殷王之政甚大均矣,维如河之润物然。言其无不霑及也。成汤既受天命,子孙克循其道,则殷之受命皆得其宜, 故百众福禄於是宜担负之。高宗兴殷之道,能为四海所庆,故因其祀也,述而歌之。郑以为,简狄吞鳦卵生契,故言“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”也。正域彼四方,言长 有邦域,为政於四方。又以奄为覆,言覆有九州,为之王也。又受命不怠,在武丁孙子,谓行之不解怠者,在武丁之孙子。言高宗兴汤之功,法度著明,以教戒后 世,子孙行之不解怠也。武王靡不胜,谓武丁孙子有武功、有王德者,於天下无所不胜。由高宗功被后世,故子孙能服天下也。兆域彼四海,谓正天下之经界,为营 兆境域,以至於彼四海也。景云维河,言诸侯大至,所言维云何乎?殷受命咸宜,百禄是荷,即其言之所云也。唯此为异。馀文义略同。〇传:“玄鸟”至“大 貌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鸟》云:“燕燕,鳦也。”色玄,故又名为玄鸟。毛氏不信谶纬,以天无命鸟生人之理。而《月令》仲春云:“是月也,玄鸟至之日,以大牢 祀于高禖。天子亲往,后妃率九嫔御。”玄鸟降日,则有祀郊禖之礼也。《大戴礼·帝系篇》说“帝喾卜其四妃之子,皆有天下”,云“有娀氏女简狄”,则契为高 辛之子;简狄,高辛之妃。而云玄鸟至生商,则是以玄鸟至日祈而得之也,故以为“春分,玄鸟降。汤之先祖简狄祈郊禖而生契”也。玄鸟以春分而至,气候之常, 非天命之使生契。但天之生契,将令王有天下,故本其欲为天所命,以玄鸟至而生焉。记其祈福之时,美其得天之命,故言天命玄鸟,使下生商也。玄鸟之来,非从 天至,而谓之降者,重之若自天来然。《月令》“季春,戴胜降于桑”,注云:“是时恒在桑,言降者,若始自天来,重之,故称降也。”襄四年《左传》称“芒芒 禹迹,画为九州”,是芒芒为大貌也。〇笺:“天使”至“天意”。〇正义曰:郑以《中候契握》云“玄鸟翔水遗卵,流,娀简吞之,生契,封商”,《殷本纪》云 “简狄行浴,见玄鸟堕其卵,简狄取吞之,因孕生契”,此二文及诸纬言吞鳦生契者多矣,故郑据之以易传也。《书》序云:“自契至於成汤,八迁,汤始居亳。” 又云:“盘庚五迁,将治亳殷。”於汤言居亳,於盘庚言亳殷,则殷是亳地之小别名,故知汤是亳之殷地而受命之也。自契至汤八迁者,皇甫谧云:“史失其传,故 不得详。”是八迁地名不可知也。其亳地在河、洛之间,《书序》注云:“今属河南偃师。”《地理志》河南郡有偃师县有尸乡,“殷汤所都”也。皇甫谧云:“学 者咸以为亳在河、洛之间今河南偃师西二十里有尸乡亭是也。谧考之事实,失其正也。《孟子》称汤居亳,与葛为邻。案《地理志》,葛今梁国宁陵之葛乡是也。汤 地七十里耳。葛伯不祀,汤使亳众为之耕,有童子饷食,葛伯夺而杀之。古文《仲虺之诰》曰:‘汤征,自葛始。’计宁陵去偃师八百里,而使亳众为耕,有童子饷 食,非其理也。今梁国自有二台也,南亳在穀熟之地,北亳在蒙地,非偃师也。《书》序曰‘盘庚五迁,将治亳殷’,即偃师是也。然则殷有三亳,二在梁国,一在 河、洛之间。穀熟为南亳,即汤都也。蒙为北亳,即景亳,是汤所受命也。偃师为西亳,即盘庚所徙者也。”《立政》之篇曰“三亳阪尹”是也。如谧之言,非无理 矣。郑必以亳为尸乡者,以《地理志》言尸乡为殷汤所都,是旧说为然,故从之也。且《中候格予命》云:“天乙在亳,东观于洛。”若亳在梁国,则居於洛东,不 得东观於洛也。所言三亳,阪尹谓其尹在阪。谧之所言三亳,其地非皆有阪,故《立政》注云:“三亳者,汤旧都之民分为三邑,其长居险,故云阪尹。盖东成皋, 南轘辕,西降谷也。”是郑以三亳为分亳民於三处有亳地也。杜预以景亳为周地。河南巩县西南有汤亭,或说即偃师也。《汉书音义》曰:“臣瓒案:汤居亳,今济 阴薄县是也。今薄有汤冢,已氏有伊尹冢,皆相近。”又以亳为济阴薄县。以其经无正文,故各为异说。地名变易,难得而详也。《孟子》称汤以七十里有天下,则 汤之初国犹尚小耳。言日以广大芒芒然,谓至汤身而渐大也。又解将述成汤,而远言契意。以汤之受命,由契之功,故本其天意而言契之初生也。〇传:“正长”至 “九州”。〇正义曰:“正,长”,《释诂》文。“域,有”者,言封域之内,皆为己有,非训域为有也。言“奄有九有”,是同有天下之辞,言分天下以为九分, 皆为己有,故知“九有,九州”也。传於奄字皆训为同。王肃云“同有九州之贡赋也”。〇笺:“古帝”至“之王”。〇正义曰:汤之受命,上天命之,故知古帝谓 天也。《尚书纬》云:“曰若稽古帝尧。”稽,同也。古,天也。是谓天为古,故得称天为古帝也。方命其君,谓於四方之国,方方命之,故为遍告诸侯。言汤有是 德,天道远矣,非与人道言。云遍告之者,正谓授汤圣德,令之所征无敌,使诸侯遍闻,是遍告之也。〇传:“武丁,高宗”。〇正义曰:作诗所以称王名者,王肃 云:“殷质,以名著。商之先君成汤受天命,所以不危殆者,在武丁之为人孙子也。”毛以为,汤孙,汤为人子孙,则此亦当如肃言也。〇笺:“商之”至“度 明”。〇正义曰:商之先君受天命,成汤是也。以天下之大,王业之重,创基甚难,守亦不易,故言行之不懈怠者,在高宗之孙子。美此高宗孙子,能得行之不懈怠 也。又解此诗主颂高宗,而美高宗子孙者,言高宗兴汤之功,法度著明,故子孙能得行之,亦是高宗之美,故主颂高宗而言其子孙也。〇笺:“交龙”至“大国”。 〇正义曰:“交龙为旂”,《春官·司常》文也。言以“大糦是承”,谓奉承助祭,祭之粢盛唯黍稷耳。糦字从米,故知是黍稷也。乃有诸侯建龙旂者十乘,奉承黍 稷而进之。殷礼既亡,无可案据。若以周法言之,则谓诸侯乘墨车,建龙旂,入天子之门。至祭时,奉黍稷之馔以助祭也。《觐礼》曰:“侯氏裨冕,乘墨车,载龙 旂,弧韣乃朝。”注云:“墨车,大夫制也。乘之者,入天子之国,车服不可尽与王同。交龙为旂,诸侯所建。”是入天子之门乘墨车也。其在道路,则随其尊卑, 故《觐礼记》云:“偏驾不入王门。”注云:“在傍与王同曰偏驾。同姓金辂,异姓象辂,四卫革辂,蕃国木辂。驾之与王同,谓之偏驾。不入王门者,乘墨车以 朝,偏驾之车舍於馆矣。”是未入於王门。驾不入王门者,则所驾之车,随其尊卑。其建龙旂则终始同也。又解诸侯众多,独言十乘之意,谓二王之后与八州之大 国,故十也。八州大国,谓州牧也。诸侯当以服数来朝,而得十乘并至者,举其有十乘耳,未必同时至也。或者王不巡守之岁,则诸侯并时来朝。四时更来,则年之 间而十乘俱至也。〇传:“畿,疆”。〇正义曰:畿者,为之畿限疆畔,故为疆也。毛无破字之理,则肇当训为始。王肃云:“殷道衰,四夷来侵。至高宗,然后始 复以四海为境域也。”〇笺:“肇当”至“及外”。〇正义曰:笺以肇域共文,当谓界域营兆,故转肇为兆。言已令千里之内民得安居,乃后正天下之经界,以四海 为兆域。先安畿内,后正四海,言其自内及外也。〇传:“景,大。员,均。何,任”。〇正义曰:“景,大”,《释诂》文。员者,周匝之言,故为均也。荷者, 任负之义,故为任也。传解维河之义,既以景员为大均,则维河者当谓政教大均,如河之润物然,言其霑润无所不及也。〇笺:“假至”至“多福”。〇正义曰: “假,至”,《释诂》文。彼作格,音义同。转员为云,河为何者,以《頍弁》、《既醉》言“维何”者,皆是设问之辞,与下句发端。此下句言“殷受命咸宜”, 是对前之语,则此言“维何”,当与彼同,不得为水傍河也,故知河当为何。“维何”既是问辞,则大员是诸侯大至口之所云,不得为大均之义。且古文云、员字 同,故易传也。上言“兆域彼四海”,以四海为界也。既言四海为界,因即乘而立文,言“四海来假”,正谓四海之内,中国诸侯来至贡献,非自四夷贡献也。所云 维言何乎,将欲述其美殷之言,故开其问端也。荷任即是檐负之义,故言“檐负天之多福”。
《玄鸟》一章,二十二句。